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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010(2 / 2)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即使脑袋知道不能回头,必须专心前进,还是忍不住因为恐惧而回头。



然后理所当然觉得早知道不要看。



所谓的「飞檐走壁」。



雨魔以直角跑在神原家外围的围墙,追著我与越野脚踏车而来。「她」每踏出一步,白色围墙就被踩坏,粉碎得像是面粉。



恐怖的暴力角色。



说到唯一的救赎,就是她现在穿著长靴。比起慢跑用的运动鞋不易加速。



即使如此,依然比左右相反的越野脚踏车全速骑乘的速度快,彼此的距离愈来愈近。惨了,和忍断绝连结,现在不具吸血鬼性质的我,身体完全挨不了那个「猴掌」的任何一招。



这样下去,我将会无从得知自己是否考上大学,就这么在莫名其妙的异世界丧命。真是的,不合逻辑也要有个限度吧!神原要怎么以雨魔的身分度过日常生活至今啊?八九寺也是,她为什么将这个神原称为「骏河小妹」啊?



我一边乱发脾气般咒骂,一边转弯。以这个速度转弯难如登天,但我认为如果转弯远离飞檐走壁的神原,她应该没办法立刻追上。



幸好越野脚踏车适用于这种特技骑法。既然直线速度会输,这边就只能以花式对抗。



我如此心想,但我太肤浅了。思考方式错误。



我明明知道神原骏河的「腿力」本质其实不是速度,是跳跃力。



如同要追上转弯的我,雨魔往神原家的围墙一蹬,和地面平行一跳,始终以直线路径追著我跑。



换个角度来看,这是跳高。



她跑到我身旁,然后超越我。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憎恨不断增幅。



神原骏河满怀这种憎恨跳到我前方,就这么在半空中,将握紧拳头的那只左手挥向我……左手?



咦?



我甚至忘记煞车,也忘记放开龙头保护自己的要害,就这么愣住。左手?



不对,确实是这样没错。



神原昔日许愿的猴掌是「左手」。正宗的「猴掌」是右手,但她的母亲──卧烟远江留给女儿的遗物是「左手」。



所以,神原左手总是包著绷带。绷带底下是向怪异许愿的代价,毛茸茸的动物手臂。



之前成为雨魔的时候也是这样。身穿雨衣加长靴的她,以「左手」破坏我的身体与脚踏车。



这个印象过于强烈,所以我至今没察觉,不过……慢著,这很奇怪吧?在这个「镜之国」,神原骏河反转成为雨魔,这我还可以接受,既然这样,神原的「猴掌」应该是右手吧?



右手与左手。



镜子里的影像是左右反转。



既然原本是左手,就应该反转为右手才对。



「……可!恨!恨恨恨恨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我只能想到这里。



大概是多普勒效应,神原的咆哮逐渐变得不完整,我一边听著她的咆哮,一边主动扑向那只无法理解的「左手」。足以将门板打成粉碎的破坏力,应该可以轻易将我的身体当成黏土工艺摧毁吧。



「哈……」



我笑了。



真是的,明明小扇告诫过那么多次,我还是打从心底拿自己没辙。



神原骏河。虽然我不想死,但是被你杀死也不坏。



到了这个节骨眼,我冒出这种想法。阿良良木历真的是没救到令人想笑,令人想哭。



小扇,你说得没错。



不过,即使到了这个节骨眼,即使身在异世界,我终究没办法讨厌神原骏河这个学妹。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个时候,猫叫声和猴叫声重叠。



然后,我连同脚踏车被往上捞。



008



热带草原的肉食兽抢走猎物──我有这种感觉。对于被抢的我来说,我只觉得神原左手即将插入我心脏的时候,我在最后关头被另一个捕食者掳走,不过对于掳走我的当事人来说,应该是从容哼歌心不在焉就随手把我抢来吧。



当事人──当事超人。也可以说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总之,在骑车时被从旁一撞的我,从晕眩状态清醒时,位于完全不同的地方。



我位于完全不同的地方。被抓到完全不同的地方。



不过,我记得这里。虽然始终包括左右反转的设定,但我记得这里。



这里是浪白公园。前几天我终于得知正确念法,非常熟悉的公园。



我成为大字形,躺在公园的广场。脚踏车就在一旁,车轮持续空转。



太好了,总之小扇的脚踏车平安无事。



但是不提脚踏车,我很难称得上平安无事。不,并不是神原的拳头擦到我,我没受伤,不过强烈的疲惫感笼罩全身。



也不是全力骑车要逃离雨魔的追击所造成的。我终究没那么柔弱。



这是刚才被抓走时,被「吸取」的结果。



是的,是因为猫。障猫这个怪异的特性──「能量吸取」造成的。



「喵哈哈哈洽!」



和脚踏车反方向,我不确定应该说是右边还是左边,总之对方在我所认知的右边,以四肢著地的姿势,像是看好戏般看著我。



如今也不必卖关子了。



是黑羽川。



「…………」



即使疲惫,我好歹也能转动眼珠,确认她的外型。留长到背部的雪白头发,大大的猫耳。



而且只穿内衣。



意外难以确认实际存在的小圆点花纹,而且是无肩带设计的胸罩,加上前后以大荷叶边点缀,质地厚实的黑白条纹内裤。



上下不同款式的搭配,相较于成套内衣别有一番风味……不对,现在不是详细描写内衣种类的场合。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黑羽川?最初期设计的黑羽川?不是文化祭前的黑羽川,也不是暑假后的黑羽川,是黄金周那场恶梦时,最凶暴难以应付的黑羽川……



理解这一点的我,察觉像这样大字形躺在她面前非常危险。我现在这样是俎上之肉,是被猫凌虐的鼠。



看来我已经逃离雨魔的追击,但是危机完全没有消除。



「还有,在猫面前躺平,这种双关语笑话也太没深度了……」【注:日文「猫」与「躺平」音近。】



「喵哈哈哈哈哈!」



……不过,笑点很低的黑羽川,听到我这句低语之后捧腹大笑。那个,可以不要用羽川只穿内衣的身体四脚朝天大笑吗?



「哎呀~~人类真好玩喵。你真的很有品味喵。」



黑羽川笑够之后站起来,俯视横躺的我。



不过以羽川的胸围做这个动作,我看不见她的脸。



「话说回来,我还没听你道谢喵?好歹说一句谢谢如何喵?」



「…………」



我一瞬间犹豫,然后开口。



「……谢谢。」



总之,即使她基于何种意图,即使我之后会遭遇何种下场,她确实救了我。不过从这个构图来看,我好像在向胸部道谢……



「喵哈哈哈,无须多礼喵。」



黑羽川一边强迫道谢,一边愉快地这么说。这部分不是她个性不好,是她头脑不好。



看来她的智商和我所知道的黑羽川一样。但我不知道对此该如何判断。



以黑羽川的状况,与其说她笨到有机可乘,不如说她是一座要求她说明也没用的少根筋要塞……



我不知道如何跟她沟通。



「话说人类,你要躺多久喵?就算刚才碰到的时候吸取过能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喵。肯定没造成太大的伤害喵。」



「…………」



猫啊,如果你当真这么说,那你就误判了……我躺著并不是要引诱你大意,而是千真万确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装乖模式的羽川一直很高估我,看来黑羽川在这方面和她有共通点。



不过先不提身体,我的精神……思绪变得清晰多了。这可以说是羽川翼(即使是黑化版本)只穿内衣站在我身旁带来的恩惠。不是能量吸取,是能量注射。



但是思绪清晰之后,塞满脑海的不是惊叹号,是问号。



「黑羽川!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这样。



「黑羽川?你怎么在这里?」



是这样。一堆问号。



不,因为,这很奇怪吧?



黑羽川在那时候,在暑假结束那时候,不是已经被羽川翼接纳进入内心,而且永远消灭了吗?



唔~~慢著慢著……



基于各方面的意义,我在这种状况难以冷静,不过神原骏河反转之后成为雨魔,由此推论,羽川翼反转之后应该会成为黑羽川……吧。



不过,到头来,羽川不是已经出国了吗?



在这个「镜之国」,连这种「事实」都会反转吗?嗯,这也很有可能。



什么都不奇怪,什么都有可能,即使矛盾也没关系的世界。



「喵哈哈,人类,你好像在思考很多事喵。不过,你想太多了喵。明明只要接受如你所见的原汁原味就好喵。」



「如我所见……」



我毫无意义复诵黑羽川这句话,抬头看她。不过即使抬头,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对巨大的南半球。



接受如我所见的这种光景是怎样?



如果她不肯稍微站远一点,气氛大概没办法变得严肃吧,不过我在这时候察觉一件事。不对,察觉之后就发现,我至今都没察觉这件事很奇怪。要说罕见花纹的胸罩令我眼花也完全称不上藉口。



身为羽川翼的信徒,我应该感到可耻。



不,一般来说这是正确答案,所以这时候反省过度也绝对无法造就未来。



我察觉的是胸部。黑羽川──也就是羽川翼的乳房。



不当成一对,而是分成左乳房与右乳房观察,会发现右乳房大了一点。



通常因为心脏在左侧,所以女性的左胸发育得比较好,不过大概是念书的时候使用惯用手过度,羽川的右胸比左胸大。虽然是极细微的差距,但我的眼睛可不是装饰用的。



要是对羽川说出这件事,我的眼睛可能会变成装饰用的,不提这个,胸部的左右差距在现在维持原样。即使在「镜之国」也维持原样。



和神原的「左手」一样。



没有反转,没有逆转。



「慢著慢著,别慌张……视力确认是有极限的。为了平息胸口的这股骚动,我得亲手确认造成骚动的这对胸部才能断言。」



「你这家伙,要是胆敢用现在的心态摸老娘胸部,你真的会没命喔。胸口的骚动会成真喔。」



黑羽川说著退后一步。我终于得以看清她的脸。



「…………」



我稍微放心了。



因为,她表情柔和。



虽然外型是黄金周那时候凶暴又凶恶的黑羽川,但她散发的气息最接近暑假后的黑羽川。



不过这部分也格格不入……



感觉不合逻辑就是了。



既然这样,我应该可以率直认定她救了我一命。



「我说啊,黑羽川……」



我开口说。



看来口齿终于变得清晰了。



「可以只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好啊,前提是老娘回答得出来喵。」



「以你的状况,这个前提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个,我确认一下,这里是『镜之世界』对吧?」



「天晓得喵。」



黑羽川随即笑得暗藏玄机。



「虽然并不是不能回答,不过老娘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你问这种问题,应该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喵。无论我说什喵,也证明不了任何东西喵。」



「…………」



「所以,老娘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相对的,可以只给你一个忠告喵。老娘猜得到你造访那个家的目的,但你过不了『猴掌』那一关喵。」



这是无须多说的忠告。



但是听她这么说,我脑中的问号又增加了。为什么黑羽川「猜得到」我造访那个家的目的?



黑羽川明明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黑羽川,我驳回你的忠告。」



「忠告是可以驳回的喵?」



「无论如何,我非得去神原家的浴室一趟。」



「如果只看这句话,实在令人摸不著头绪喵。」



「所以我换个问题。黑羽川……究竟是谁拜托你来救我的?」



「喂喂喂,为什么断定是别人拜托的?」



「…………」



听她这么反问,我才发觉没有根据。



觉得自己无的放矢。



我只是认为,无论这个黑羽川是哪个时代的黑羽川,这家伙终究不可能积极帮我。假设真是如此,那就可能是某人指使的。



「喵哈哈,这个问题也跳过喵。然后因为拒绝给你这个提示,我就另外给你一个建议喵,这样你应该可以接受喵。如果无论如何都必须进入那个家,就不要一个人去喵。要和搭档一起去。」



「搭档……」



「喔,别期待老娘喵。因为你猜得没错,阿良良木历,老娘很讨厌你喵。」



黑羽川说出我的名字。



依照我的记忆,她这个怪异是第一次说出我这个人类的名字。



不过在这边的世界观,这种事或许是理所当然吧。



「猫……不对,羽川,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什么?」



「老娘不是无所不知喵,只是刚好知道而已喵。喵哈哈哈哈!」



到最后,黑羽川完全没回答我的问题,也不等我的回应,就这样离开浪白公园。



如同视线只在瞬间相对的野猫,身手矫健地离去。



009



得稍微重新思考才行。



得更改认知才行。



我这么做,黑羽川或许又会笑我想太多,但我没办法像那家伙一样放空脑袋。我忍不住就会思考。因为现在的我无法使用吸血鬼技能,能做的顶多只有思考。



听八九寺真宵大明神说「这里」是镜子里的时候,我即使受惊还是接受,不过看来事态逐渐无法单纯这么断言了。



神原的左手。羽川的右胸。



我不是只针对这两点,但我接连遭遇的那两人,她们「反转」的模式和至今的例子截然不同。



话说,她们怎么变成怪异了?



这样很怪异吧?



那是怎样?



猿猴、猫。雨魔、黑羽川。



还有,对,月火那件事果然怪怪的。



我至今遇见的人,只有阿良良木月火没有异状,这是基于什么理由……?



可恶,这么一来,我开始憎恨自己为人孤僻,憎恨自己交友不广。即使观察路人,但我不知道这些人原本的样子,所以无法判断他们产生什么变化,或是没产生什么变化。



人生最重要的资产是朋友。没想到我是以没朋友的角度理解这句箴言……太悲哀了。



想到这里(身体总算能动时),我定下今后的方针。不,即使不提是否赌气的问题,在这个状况接受黑羽川的建议很危险,不过若是再度空手挑战神原家,那就不只是鲁莽,而是愚蠢了。



我不知道她要我找搭档一起去神原家的意思。说到我的搭档,当然只有忍野忍一人吧,但是要和这个搭档接触,我就得进入神原家的桧木浴室。



连这个推理都已经开始不可信了,即使这里是「镜之国」,也不能放任前因后果接不上。所以这个建议本身先放在一旁。



为了重新认知现状,应该说重新进行战局评估,我想去书店一趟。



至于为什么要去书店,当然不是因为我看过黑羽川的胴体,心痒难耐想去买A书。



虽然我在现实世界没什么朋友,但如果是历史上的人物,多亏先前准备大学考试,我还挺熟的。查阅关于历史人物的记述,或许可以理解「这里的人是如何反转的」。



也就是想要增加样本数。



不必解读厚重的历史书籍,看小学参考书就好。像是织田信长、德川家康、拿破仑或林肯,只要知道这些人的记述和我知道的有何差异,肯定能协助我理解这里的世界观。



和八九寺姊姊「确认知识」的时候,主要著重于数理方向,所以这部分成为盲点,但是既然人格或体格「反转」,那么即使历史本身没改变,人物肯定也有某些变化。



有人和神原或羽川那样产生明显变化也不奇怪……不,这应该是我过度期待(真要说的话,确实有历史人物经过传承成为怪异)、但或许可以发现和至今不同的变化模式。



我抱著这个念头扶起脚踏车,姑且再次确认没有损坏,摇摇晃晃踩著踏板前往这座城镇唯一一间大型书店。黑羽川的能量吸取,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复,所以我在心态上想赶快将浪费的时间补回来,不过从结论来说,这个行动完全是白费力气,挥棒落空,是毫无意义的调查。



不,「调查伟人」这个构想本身应该不是毫无意义,但我从书籍寻求答案是失败的做法。当我进入书店,思索应该要买哪本书的时候,发现文字全部左右反转,完全看不懂。



终究是镜像文字,要看懂每个字应该不会很难,但要理解文意就很难了。



脑袋完全无法吸收。看书就像是遭到能量吸取,消耗感非比寻常。我早早就放弃从这个方向下手。



虽说放弃,但我也没有别的方法……要回去北白蛇神社吗?不,八九寺姊姊应该还没回去吧……那么在和她会合之前,我想再挑战一两种方法。



这么一来……总之,虽然我不愿意,应该说我抗拒得不得了,但也只能执行原本应该首先选择的指令了。那就是回到阿良良木家,找那个厚脸皮坐镇在妹妹房间的布偶女童,也就是向专家请益……



她的招牌表情与语气令人火大,这一点简直天下无敌,加上她也是发生异状的当事人,我认为问她任何问题都不可靠,但在几乎所有人反转的这个世界观,以这个标准选择商量的对象应该没意义。



没什么,既然招牌表情令我火大,别看她就好了。



仔细想想,斧乃木个性恶劣也绝对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



不只是个性恶劣,还是个嚣张的女生。以这个心态来面对斧乃木吧。我如此下定决心,朝著返家的方向前进。火怜与月火这两个妹妹肯定早就出门购物,所以现在的条件比上午还好,可以毫无顾忌和斧乃木交谈。



即使成为吵架互殴的最坏状况,也可以将被害控制到最少……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看来这个「镜之国」的世界和原本的世界一样,我的行动并非都能顺利进行,应该说并非都能按照计画进行。



不,即使如此,以剧情进展来说,「这种结果」也太不合逻辑了,讲难听一点甚至是一种恶搞。



我回到家门口,停好脚踏车,从玄关进屋。妹妹们外出之后,屋内除了一具布偶之外,肯定空无一人才对。



大概是对我打开玄关大门的声音起反应,我不认识的女生从二楼下楼。我真的不认识她。



短裤加上小可爱,底下没穿胸罩。



虽然不是只穿内衣,裸露程度却几乎等于只穿内衣,一头蓬松短发的女生。



如果她是妹妹们邀请到家里的客人,也太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甚至是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完全是住在这里的感觉。怎么回事,在这个世界观,难道我有第三个妹妹?大只妹、小只妹,然后终于有一个中只妹?大只妹变得比小只妹还要小,已经是很复杂的状况,却在这时候出现第三人……不对,感觉这女生的年纪应该是长女?



她眨了眨眼,注视陷入混乱漩涡的我。



「什么嘛,是历啊。害我紧张一下。」



她这么说。以松一口气的语气说。



一瞬间,我搞不懂她是基于什么心态松一口气,不过看脱鞋区没有火怜与月火的鞋子(相对的,有一双我早上没发现,而且是第一次看见的凉鞋。是她的鞋子?),她好像正在独自看家,确定不是小偷闯空门而放心。不过,她在看家?



这么一来,她果然是第三个妹妹……可是,她刚才叫我「历」?所以她是「姊姊」?这么说来,八九寺姊姊假设过火怜反转变成「姊姊」的可能性……



不,等一下。我以为这个女生是陌生人,但我好像听过她的声音。



我不是很擅长辨别女生的声音,不过,我好像听过这个声音以另一种语气对我说话──对我臭骂。



「嗯?历,怎么站在那种地方不动?」



短裤女孩一边诧异询问,一边踩著轻快的脚步下楼,很乾脆地接近我,然后抓著我的手臂,将我拉到换鞋区。



我原本有点畏缩,打算先出去思考一下,但她强硬又积极的态度,使我落得必须匆忙脱鞋。虽说强硬,但她拉我的力道不强,我这样算是顺其自然。



这……这种压迫感……我的身体有印象……



「嗯~~?咦?历,想说你不知道跑去哪里,原来你去书店?」



短裤女孩眼尖发现我另一边所提的塑胶袋,这么问我。



「你又去买色色的书对吧~~真拿你没办法耶~~」



接著她咧嘴这么说。



为什么会被发现?



明明自始至终省略描写,但是因为写真集不太会被镜像文字影响,所以我买了《世界各地的猫耳班长》,为什么会被发现?



直觉这么敏锐,果然是妹妹吗?



「很没礼貌耶~~明明这么可爱的女生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快十年,却还是书比较好?真是的!不过啊~~毕竟已经像是一家人,这也没办法耶~~」



「……像是……一家人?」



换句话说,不是一家人?



咦?那么说真的,这个女生是怎样?



和斧乃木一样借住我家……?可是,这个女生不是怪异,也不是布偶,明显是人类……吧?



不过,她说住了快十年……



「好了好了,历,我知道你想要享受A书,不过我一个人看家闲到发慌,至少陪我喝杯茶吧。刚好有个不错的数学谜题可以当茶点。」



短裤女孩说完,将我拖到客厅。可恶,我不知为何无法抵抗。



完全无法反抗。



不只是因为还没完全从能量吸取的状态回复,我基于本能实在无法违抗这个女孩,应该说,这个熟悉的声音,唤醒我拿她没辙的意识……数学谜题?



…………



……………………



………………………………



「等等,你是老仓育?」



「哇,吓我一跳!」



短裤女孩以熟悉的声音──曾经只用来臭骂我的这个声音,以比我更吃惊的语气回应。



「明明从小学就一起住到现在,历,你现在还讲这什么话啊?」



010



所以说,这根本是恶搞……



给我的印象差太多,我完全认不出来。不过一旦察觉,就觉得原来如此,老仓正是那个老仓,不是其他人。



老仓育。



发型不同,我认识的老仓也不会像这样露出大腿与手臂,而且最重要的是眼神差太多了。



双眼像是受到诅咒般混浊的她,看我的时候彷佛在对我下咒。然而现在……



「历!历!这个谜题很厉害吧?不只这个谜题厉害,解开的我也很厉害吧!原本以为很难,不过你看你看,用图解的方式就一目了然!谜题豁然开朗,一口气解开的这种感觉真棒耶!」



如上所述,开朗到一个不行。



把我当成秽物,不进入我周围一公尺范围的那个老仓,居然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不只是和我交流,还实际并肩聊得这么开心,所以我不可能将两者视为同一人。



完全是另一个人。



……从这个判若两人的老仓,这名短裤女生话语各处得到的零碎情报判断,她好像基于某些原因,暂时住在阿良良木家至今八年了。我们在这段期间像是兄妹,或者像是姊弟般和睦长大。



「说……说得也是,育……」



尽管只觉得突兀,我还是直接叫她的名字……既然她不只是青梅竹马,还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用姓氏称呼她终究不自然吧。不过无论怎么称呼她,过于不适应这种状况的我,终究没办法好好发音。



「不愧是你,居然解开这么难的谜题,我甘拜下风。」



因为高一留下的心理创伤太深,所以老仓的个性再怎么「反转」,我讲话似乎依然会搏她欢心。



如果是我认识的老仓,听到这么明显的阿谀奉承早就火冒三丈了。



「嘻嘻~~!历称赞我了!耶~~!」



不过,这边的老仓很率直。



我认识的老仓,希望别人叫她「欧拉」的那个怪脾气老仓,如果看到这么开朗愉快的老仓,大概真的会发飙吧……而且老实说,连我都想要真心发飙了。



说我会害羞也很奇怪,总之我从来没想过能像这样和老仓交流,所以这就像是在做白日梦,总之我非常害羞。



「咦?历,怎么了,你脸很红耶?该不会感冒了?」



贴。



坐在我旁边,近在咫尺的老仓,就这么理所当然将额头贴在我的额头。别这样!我明明绝对不开心,脸上却藏不住笑意!



「唔~~比想像的不烫?」



老仓嘴里这么说,解谜的手没停过。她是以左手写数字,但我不记得她的惯用手,所以不值得参考。



此时我脱口问她。



「那个,育……记得你尊敬的数学家是欧拉?」



「咦?你在说什么?欧拉大师确实是伟大的数学家,但我最尊敬的是高斯大师喔。你明明知道的~~」



「…………」



这个差异太微妙,我不懂。



这算是反转吗?



应该说,她在本质上差异太大,我只觉得在听初次见面的人进行自我介绍。我真的一头雾水了。



这个世界是怎样?



那个老仓是怎么反转才变成这种角色?



和我交恶……应该说单方面讨厌我的她,像这样和我缔结一家人般的和睦关系,这种桥段真要说悠哉也确实悠哉吧,但我实在是过度不适应这种情境,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无法完全接纳这种悠哉感。



我没看过这种女主角。



「历,不然我们一起解这一题吧。我也已经抓到不错的方向,应该说姑且解出答案,不过总觉得是硬解出来的,靠蛮力并不是美丽的解法对吧~~应该有更平顺的解题方法对吧~~」



「呃,嗯……育。」



写在上面的数字也是镜像文字,所以难度平白提高,不过身处于「像是和睦兄妹(姊弟)的关系」,我也不能冷漠以对。去二楼找斧乃木商量的这个方案,我完全没能实行。



话说,如果斧乃木看到这种构图,应该会成为她最佳的粮食吧。她会对我露出那种连画都画不出来的招牌表情。



不,这种状况在这个世界是理所当然,所以或许没这回事?因为这是阿良良木历理所当然会做出的反应……



「……嗯?」



怎么回事?



怪怪的。



我刚才觉得有点不对劲……那是什么?感觉真的差点抓到能平顺解决这个状况的线索……



「历,你的茶借我喝一点喔。」



老仓好像已经喝完自己的茶,她拿起摆在我面前的茶杯,高雅饮用杯里的茶水。不,这个行动本身没问题。



「嘿嘿~~和历间接接吻~~!」



但她面不改色这么说,我非常为难。由老仓散发出这种半开玩笑的一家人气氛,会让我觉得轻飘飘的,总之思绪无法整合。



该怎么说,我至今面对任何人都是建立拌嘴的人际关系,所以完全不习惯这种甜蜜的感觉。



差点抓到的线索完全跑掉了。



「唉……」



我叹了口气。哎,算了。



这里应该不是平行世界,又是充满矛盾,不合逻辑的世界观,那么来一个这样的老仓也无妨。对于我认识的老仓来说,这绝对不会成为任何救赎,不过那个家伙称不上拥有过美好的家庭,所以有机会和她像是一家人般共处也不错。



我的心态几乎进入放弃抵抗的境界,却终于后知后觉般冒出这种想法。对于我那位至今也在某处为了变得幸福而奋斗的儿时玩伴如此心想。



「那个……育,我想问几个关于小月的问题。」



看来这个想法令我下定决心,像是抛开烦恼般进入正题。不,原本应该是对斧乃木进入这个正题,不过既然我和老仓同居将近十年,相较与最近才入住我家的斧乃木,老仓应该更熟悉那个小只妹吧。



「嗯~~?小月?她和小怜一起去买东西了。她有邀我,但我想早点教你这个谜题,所以就没去了~~」



虽说理所当然,但老仓没听懂我要问什么,告知月火现在的位置。



「那个家伙,最近有没有哪里怪怪的?」



我再度这么问。不,这样问应该没用。假设只是我没察觉,那家伙确实产生某种「变化」──某种「反转」,不过在这个「镜之国」,她依然是一如往昔的月火。



「那个家伙是怎样的家伙?」



「怎样的家伙……历,你问得好奇怪耶~~不过,我可以理解你在担心小月啦。因为我也很担心。以那孩子的那种个性,不知道今后要怎么活下去。」



老仓就像这样一边苦笑,一边说出她心目中对于阿良良木月火的印象。站在同为女生的立场,她的评分标准有宽有松,不过大致没强烈违反我所认识阿良良木月火的印象。



这么一来,月火果然没有变化……是因为不见得每个人都有变化?还是只有月火是例外?



若说只有那家伙是例外,我就某方面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应该说连那位女中豪杰老仓育都是这副德行(恕我失礼),最好认定绝大多数的人都「反转」了。



因为,我虽然觉得来一个这样的老仓也无妨,但是反过来说,内心肯定有某处不想看到这样的老仓。



「…………」



反过来说。



对吧?



「啊~~历真厉害,全部解开了耶。明明我的成绩比较好,做这种题目还是赢不了你。不过我没有反感,应该说完全不会觉得不甘心。呼……」



我解完老仓准备的这些数学题之后,她轻轻将头靠在我的肩膀。



该怎么说,感觉这个动作稍微跳脱姊姊或妹妹的一家人气息。



「喂,育……」



「该怎么说,好神奇。」



我终究想要劝诫时,老仓像是打断我的话语般,维持这个姿势对我说。



「明明至今一直都是这样,却想要今后一直这样。很奇怪吧?」



「…………」



「我出了什么问题吗?我身边有你、有小怜、有小月……有伯父与伯母,大家都对我很好,像是一家人般和乐融融,我明明非常幸福……」



此时,老仓育忽然讲出像是老仓育会讲的话。



「为什么呢?我现在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