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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初代 真庭蝙蝠(2 / 2)


不。



既然都假设他们撒谎了,不如更进一步推测——



「——也许他们便是凶手?」



「…………」



狂犬的神色霎时变得严肃起来。



她显少露出这种表情。



蝙蝠转念一想:不——这才是她原来的表情。



虽然狂犬素以观察者自居,但她向来是真庭里的中心人物——即便首领增为十二人,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换言之……」



蝙蝠绩道:



「他们等到半夜四下无人之时,将地下的春蝉挖出来勒死——饶春蝉武功再高,猛虎难敌猴群,自然不敌众监视者。这些人杀了春蝉之后,把他埋回去,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继续监视——时间到了,又若无其事地与下一帮人换班。」



「不可能。」



真庭狂犬断然否决了蝙蝠的假设。



「之前我也说过了——监视者绝不可能联合起来造假。若是有此可能,新忍法便不可信了。」



「哦——你是说过。」



春蝉的阵营及对手的阵营。



监视者是由这两方人马所组成的。



「我已经找在春蝉推定死亡时间负责监视的下忍问过话了——不过没什么成果。」



「咱们真庭里中不是有几个人会使分辨真假的忍法?这些人抢手得很,通常不在里中就是了。」



「这回运气好,碰巧有个人留在里中,我已经请他相助了。其实用不着调查,我也看得出监视者是清白的。」



「——既然你这个观察者都这么说了,应该错不了。」



但这么一来,凶手根本没机会下手犯案啊!



「说归说,又不能一个个验真假。就是有了推定死亡时间才麻烦——倘若没有,一句『某个监视者趁着挖出春蝉时偷偷勒死了他』就解决了。」



「就算负责监视的全是下忍,要在众多忍者的耳目之下偷偷勒死人,可不容易啊!」



「对了,针对这件事,头子——凤凰可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甚至没交代我找凶手。」



现在是我自作主张查案——狂犬说道。



这正如蝙蝠所料,因此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在春蝉被埋入地下之前——」



蝙蝠又想到一个假设,便随口说出来。



连他自个儿都不认为这是正确答案。



「凶手先用一条很~长的绳子套住他的脖子,让绳子两端露出地面,只要从两端拉扯绳子——便能勒住脖子。待凶手确定春蝉已死之后,便放开绳子一端,从另一端将绳子从地底下抽出来,只留下春蝉被勒死的尸体——」



说到这儿——



「这个假设如何?」



蝙蝠问道,并窥探狂犬的反应。



「不可能。」



这回狂犬仍是断然否定。



「有太多不合理之处,我想你自个儿也发现了,我就不一一点明啦!再说……忍法『潜蛹』的卖点便是在地上不留痕迹,倘若地底下冒出了绳头,任谁都会发现的。」



「嗯,说得也是。」



「也许我不该这么说……」



狂犬以略带落寞的语气说道。



「春蝉就是因为锋芒毕露,才会招来杀身之祸。刻意展露新忍法,根本不是忍者所该为之事。」



「……是吗?」



「唉,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再说我当时也跟着凑热闹看好戏,其实没资格说这些话。就拿咱们俩来说吧!我知道你的忍法,你也知道我的忍法;但那是因为我们看穿了彼此的忍法,并不是因为曾互相告知解说。这就够了,所谓忍者与忍法就是这样——没什么好解说的。忍法不是要人教的,而是自个儿去学的。」



狂犬说道。



「可是春蝉却为了争夺十二首领之位,要把自己的忍法昭告真庭里——」



「所以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蝙蝠抢了狂犬的诃。



「是啊!春蝉这么做的确不妥,但罪不至死。被弟兄所杀——可是忍者的耻辱啊!」



我们的确没什么同侪意识就是了。蝙蝠恨恨地说道。



直到此刻,蝙蝠才发现自己为了这件事感到极为不快。



为什么?



他从未和春蝉共事过啊!



是因为春蝉拥有自己所没有的热忱?



权势欲?



又或是功名心?



凡事过犹不及,利欲薰心固然不可取,但无欲无求却也是个问题。



老实说,蝙蝠早已做好成为十二首领的觉悟了。这不是他自尊自大,不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而是冷静判断之下所得的结论。



无可奈何。



倘若这是宿命,也只能遵从了。



但蝙蝠却很同情下属,得在他这种毫无干劲的人底下做事。别的不说,至少他绝不会为了权势地位而将压箱忍法公诸于世——



此时,蝙蝠突然灵光一闪。



「……欸,狂犬。」



「唔?」



「若是你,你会这么做吗?无论有何理由——你会将自己的压箱忍法展露给大家看吗?」



「这个嘛……」



狂犬略为思索过后,如此回答。



「我连想都没想过。」



「打个比方好了——你并无现在的谏官地位,也不是十二首领笃定人选……不过,只要你展露你的忍法,便能升官加爵;若是如此,你会这么做吗?」



「或许我实际上处于这种立场时,答案又会不同……」



狂犬又略为思索过后,方才加了这句前言。



「不过……嗯,我想我应该不会这么做。我认为……忍法不该用在这种事上。」



「嗯。」



蝙蝠点头。



「我——也这么想。」



「……但这是你我的想法——即便春蝉不这么想,也只是双方看法不同,主义相异罢了。就算他因此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



蝙蝠打断了狂犬的话。



「我似乎明白——为何春蝉要干出那种事了。或许该说唯有我才能明白吧!因为我和春蝉的观念正好完全相反——」



「…………?」



「所以啦,狂犬。」



这会儿轮到蝙蝠跳下土坑。



他从坑里仰望狂犬——



「我也明白春蝉是如何被杀的了。」



他绩道。



「咦——你明白了?」



狂犬大吃一惊,蝙蝠又道:



「当然,只是似乎。而我明白的只有犯案手法——不,犯案动机也是,但我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



「虽然不知道,但已足以缩小范围——这是自己人犯下的案子,不是相生忍军或其他忍者阵营所为……我认为啦!」



「瞧你乱没把握的。」



狂犬露出苦笑。



她对着坑中的蝙蝠说道。



「不过,对你而言,知道这些便已足够了吧——真庭蝙蝠。蝙蝠,正因为如此——你才能成为十二首领之一。」



「还只是笃定人选而已。」



蝙蝠郁闷地说道。



他闭上眼睛,思索片刻。



接着又突然想起一事,站在坑中对狂犬问道:



「春蝉的遗体是怎么处置的?」



「这个嘛——当然不能搁在原地不管,已经照着程序埋葬啦!」



「唔。」



蝙蝠大大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从这条线进攻吧!」



3



◇  ◇



又过了一周,遇害身亡的真庭春蝉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真庭里。他活像只是出门买个东西而已,一脸理所当然、若无其事地向门卒打了声招呼,走入里中,开了整个真庭里一个大玩笑。



众人连忙追问,他答道:



「没什么,这正是忍法『潜蛹』啊!」



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闻言,众人不是惊叹便是困惑。他说道。「把大伙儿集合起来,听在下说明。」便移往广场——不错,正是真庭春蝉本欲展露新忍法却遇害身亡的那个广场。



到了广场之后,他如此说明。



「其实忍法『潜蛹』本就是虽生犹死之术;一般人容易误以为这是操纵循环器官的呼吸法,其实不然,此乃操纵生命的生命法。说得浅白一点儿,此法能让己身处于假死状态,将呼吸及其他生命反应抑制到最小——因此才能在土里生存。不过,要在假死状态之下掌握周遭动静,可说是难若登天;这也正是最能显现在下的修行成果之处。」



「可、可是,春蝉兄。」



一名忍者——春蝉在地底时负责监视他的下忍之一——困惑地插了嘴。



「我们将您挖出来的时候——您确实已经死了啊!」



「是啊!若不如此,怎能叫『潜蛹』?将身体变为假死状态的忍法不少,但这些忍法顶多只能达到半死半活的境界,然而忍法『潜蛹』却能收到九死一生之效……当然啦,在下可不止活着,意识也很清楚,悄悄观赏着诸位狼狈慌张的模样呢!」



「可、可是……」



下忍喘着气说道。



「依照原本的计划,您该自行从土里爬出来啊!」



「这样还有什么意思?总要制造点儿戏剧效果嘛!——说归说,在下本以为少说也会有一个人发现,才继续维持假死状态;谁知竟连死疗组的人都认定在下已死,真是一群功力了得的名医啊!诸位受伤时可得自求多福了。」



「那、那么……」



下忍仍不死心,继续追问。



「您脖子上的——绳子痕迹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也是作戏。其实在下事先曾将这个计划告诉在场诸位之中的某一人,不过此人是谁,在下不能透露。在下交代他挖出在下的身体时,偷偷在脖子上留下勒痕,别让其他人发现。」



「…………!」



闻言,众人哑然无语,面面相觑。



然而他们又猜不出是谁下的手。



毕竟已经是一周以前的事了。



「生前留下的伤痕和死后留下的伤痕自然有所不同——不过当时在下的身体是虽生犹死,既死又生,要把伤痕伪装成几时留下的都行。这正是忍法『潜蛹』的精髓啊!」



他滔滔不绝地说道。



「只是在下万万没想到,诸位居然直接将在下埋葬。不过这也是一种乐趣,所以在下又多死一周,也可趁机套出诸位对在下的真心话。」



他又说了句不似真庭春蝉会说的玩笑话。



「喂喂喂,怎么啦?怎么啦?瞧诸位的眼神,活像见了鬼啊!」



——于是乎。



真庭春蝉试演的新忍法便以这种形式宣告成功——众人都认为他被选为十二首领只是时间的问题。虽然他视性命如儿戏,但他玩弄的是自己的性命,其他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经过了这件事。



真庭春蝉便以继真庭凤凰、真庭蝙蝠、真庭狂犬、真庭食鲛、真庭螳螂、真庭海龟之后的第七个首领人选之姿,扬名全真庭里——



◇  ◇



「喂……你在打什么主意?春蝉。」



当天晚上。



有人从真庭蝙蝠身后叫住了他。



他身在试演忍法的广场。



土坑已经被填平了。



时值夜半——没有月亮的暗夜。



为了引出猎物,蝙蝠本已做好在广场度过一夜的打算——如今出声叫住自己……叫住这副外貌的人比预料中更早出现,让他暗自松了口气。他缓缓地回过头。



眼前是一个眼熟的年轻人。



蝙蝠曾与此人共事过。



他的名字——应该是叫做真庭松蝉。



「喂,你倒是说话啊——你胡吹一通,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莫非你是在袒护我?——若是如此,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还是你另有所图?」



「…………」



「喂!春蝉!」



年轻人——松蝉对着蝙蝠怒吼。



宛若——对着春蝉一样。



也难怪他如此——因为此时的蝙蝠外貌与真庭春蝉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啊!」



蝙蝠平静地说道。



神情略带遗憾之色。



「啊?你在说什么——」



松蝉更加咄咄逼人,蝙蝠举起一手制止了他,另一手摸了自己的脸一把。



只见真庭春蝉的脸孔倏然消失。



变回了真庭蝙蝠原来的面貌。



「咦……啊……?」



松蝉大吃一惊,探出的身子往后一缩,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下来,样子显得狼狈不堪。



蝙蝠无视于松蝉。



「——这么一提,我和你虽然共事过好几回,但还没让你见识过这套忍法。套句狂犬的话,忍法不是靠人教的,而是自己学的;不过这回我特别破例指点你。」



蝙蝠说道。



「忍法『骨肉雕塑』——可以雕塑自己的皮肤、肌肉与骨骼,变化成任何人物——这就是我真庭蝙蝠的独门忍法。」



不错。



真庭春蝉——是真的死了。



从真庭里外归来的春蝉其实是蝙蝠使用忍法化身而成的冒牌货。蝙蝠将已经埋葬的春蝉挖出来,照着他的样貌仔仔细细地雕塑自己。



这套独门忍法可不是易容术所能比拟的。



当然,蝙蝠没忘记将真正的春蝉尸体移往他处——



「蝙——」



松蝉呻吟道。



「——蝙蝠前辈,为何你会——」



「这话是我要问的,松蝉。」



蝙蝠对着跌坐在地的松蝉说道。



「为何你要杀害春蝉?」



「…………」



「唉,其实我只是随口问问,理由为何,我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犯案手法及动机我也大致明白了,唯一不明白的便是凶手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你——」



蝙蝠印象中的真庭松蝉是个正直得过了头的男人,极为重视弟兄之间的和睦:就另一种意义而言,他和蝙蝠一样是真庭里中少见的人物。



这样的人——竟会杀害弟兄?



「……既然东窗事发,我也没辙了。」



真庭松蝉并不辩解或掩饰,也不作垂死的挣扎,说道。



「我完全中了蝙蝠前辈的计……看来我还嫩得很。倘若我用点儿脑筋,糜该能瞧出破绽的——不,前辈化身得如此完美,岂有破绽?亏我还是春蝉的密友,居然也识不破——」



「你和他——是密友?」



「对,不过是过去的事了。」



松蝉说道。



他脸上甚至带着笑意。



「话说回来,蝙蝠前辈,你是如何知情的?听你的语气,似乎什么都知淆了……」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灵光一闪,又碰巧被我猜个正着而已。不过勉强要找个理由嘛——便是春蝉试演新忍法之举实在太不自然了。」



「…………」



「当然,我想他这么做,也有一部分是出于功名心,希望能获选为新制中的十二首领之一;不过就算如此,也用不着大张旗鼓,引人注意——」



蝙蝠望着松蝉说道。



「无论是新是旧,忍法本来就是种不该见光的物事——忍法是忍者的生命线,不该拿来四处宣扬,无论对方是敌是友皆然。然而春蝉却行这等反常之举……所以我猜他的目的或许是制造既成事实。」



「既成事实?」



松蝉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不错——正是如此。那小子便是打算——让大伙儿认定忍法『潜蛹』是他的独门忍法。」



「…………」



「但那明明也是我苦心钻研的忍法啊!」



过去的密友。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蝙蝠总算明白了。



所以才会发生这次的不幸。



「其实道理很简单——倘若改良遁地术而成的忍法『潜蛹』当真存在,只要使用这套忍法,要勒死人在土中的春蝉易如反掌——」



这便是犯案手法。



说穿了不值几文钱。



真庭春蝉使用忍法「潜蛹」钻入地底,而真庭松蝉便从下方挖土前进——勒死了他。



春蝉只顾着注意地上的动静,完全没想到会有人从背后接近。



「话说回来,松蝉——开发忍法乃是公平竞争,就好比大伙儿一起寻宝一样;你见春蝉领先,便下手杀害他,未免太蛮横了吧?」



「不!那小子……春蝉为了抢在我之前展露忍法,竟在未完成的状态之下将『潜蛹』公诸于世……就只是为了捷足先登!」



「未完成?」



即便如此,已经是套相当管用的忍法了。



「嗯,的确,就可以在土中自由移动这一节而言——你的忍法可说是高他一筹。」



「就是说啊!」



「不过……」



蝙蝠对着忍不住扯开嗓门的松蝉说道。



「或许春蝉便是因为如此,才急着提早展露忍法。方才我虽然以寻宝为喻,但这毕竟不是单纯的先得者胜;只不过目前真庭里局势非比寻常,稍有落后,便有满盘皆输之虞,也难怪他横下心孤注一掷。毕竟不靠呼吸管便能潜藏于土中,已经是相当了得的忍法,有一赌的价值——说来讽刺,你们俩在彼此的忍法都未臻成熟之时,明明是知心至友——追求同样的忍法,互相刺激的好对手。」



谁知这居然成了犯案动机。



说穿了——不过如此而已。



「倘若只是想妨碍春蝉成为十二首领,根本用不着杀人;不过你和他钻研同一种忍法,却被他领先一步——有了这层私怨,自然又是另当别论了。」



「他并没有领先于我!只是投机取巧而已!那小子……春蝉展露的不过是未完成的『潜蛹』!这对我而言是多大的屈辱啊!我——我居然因为追求完美而落于人后,这还有天理吗?那、那小子的所作所为——全盘否定了我为了开发忍法而投注的心血!」



不能饶恕。



绝不能饶恕——松蝉恨恨地说道。



「我比那种人……」



他又说道。



「我比那种人更有资格成为十二首领!」



「…………」



敌对阵营——



松蝉与春蝉是密友,又是钻研同样忍法的好对手,周遭的人自然不会视他为春蝉的敌人了。



不过——有时候.动机往往是寻常无奇的。



为了立于人上——



值得如此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吗?



蝙蝠完全不明白。



无论是为了争夺十二首领之位,不惜展露未完成忍法的真庭春蝉;或是切磋砥砺之后被朋友捷足先登,愤而杀友的真庭松蝉——蝙蝠都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你当然不懂。」



松蝉说道。



仿佛看穿了蝙蝠的心思。



「像蝙蝠前辈这种天之骄子——当然不懂我的感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拾春蝉的牙慧,试演忍法吗?你以为这样便能夺得十二首领之位?」



「我没想那么多。我的忍法『潜蛹』仍未臻完美,根本不能见世——」



松蝉失笑。



「我又恼又恨,只想杀了他。」



「………」



蝙蝠虽未点头,心里却明白松蝉这番话并无虚假。若非如此,他不会用勒颈杀人这等粗糙的手法——他可以做得更加天衣无缝。他勒颈杀人,众人便知春蝉不是因新忍法失败而死,而是为人所杀了。



这番举动近乎自暴自弃。



蝙蝠化身为春蝉出现于真庭里之时,松蝉自然是大吃一惊,难怪他会这么快便现身于广场之中。



蝙蝠丝毫不了解春蝉。



纵使忍法「骨肉雕塑」再怎么高超,蝙蝠假扮春蝉,定有不自然之处——身为旧友的松蝉应能看出破绽才对。



但松蝉却浑然不觉,直到蝙蝠自揭身分才恍然大悟。



想必这亦是自暴自弃的结果吧!



「……你打算——」



松蝉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蝙蝠前辈。」



「……不怎么办。」



蝙蝠低声回答松蝉的问题。



「我干的是忍者这一行——向来认为被杀是自己糊涂,怨不得别人。借用狂犬的说法,会被自己人杀害的人根本没有与人为伍的资赁。倘若春蝉真有成为十二首领的格局——纵使你想杀他,也无法得逞。」



「…………」



至少春蝉该怀着提防之心——



提防好友刺杀自己。



「咱们是忍者,不管旁人怎么说,咱们终究是以卑鄙卑劣为招牌的下三滥,自己的性命该由自己保护。虽然杀害弟兄是大罪——不过我无意制裁你,也不打算告诉别人。」



目前真庭忍军的首领只有一个,便是真庭凤凰。



狂犬曾说,或许凤凰便是为了引出真庭松蝉这类鼠辈,才突然提出改行十二首领制之议——蝙蝠亦有同感。



不过这是两码子事。



既然凤凰没有明说,就不是命令。



「再说,其实我挺佩服你和春蝉的。一个为了目的不惜欺瞒至友,另一个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真亏你们有这股热忱。我便是缺乏这些物事——缺乏野心及目的,怎么也没办法和你们一样。唉呀,你们两个实在了得!」



「……这话怎么听都是讽刺,蝙蝠前辈。」



说着——松蝉往后退了一步。



他微微冒出了冷汗。



「也罢——我也不奢求蝙蝠前辈能懂。总归一句,你愿意放过我,不追究杀害弟兄这条大罪?」



「是啊!杀害弟兄乃是稀松平常之事。」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刹那之间。



真庭松蝉似乎也有所警觉,往后一纵,企图逃走——然而真庭蝙蝠口中高速吐出的手里剑却快了一步,刺入松蝉的咽喉。



「所以——我杀你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真庭蝙蝠一派平静,以晓以大义的口吻说道。



「这不是凤凰的命令——他打什么算盘与我无关。真庭松蝉,我是出于我的意志杀你。」



不知松蝉可有听见蝙蝠这番话?



只见他嘴巴一张一阖,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缓缓倒地。



他的死相与安详二字相去甚远。



蝙蝠俯视松蝉的身体片刻。



「结束了么?」



此时,又有人从背后对他说话。



「嗯。」



他答道。



这次他连头也没回。



是真庭狂犬。



为防万一,蝙蝠事先将一切告知狂犬,并托她帮忙把风——想当然耳,方才真庭蝙蝠与真庭松蝉之间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



然而她不愧是以观察者自居的女人。



脸上依然一如平时——挂着吃定人的笑脸。



「唉!」



狂犬说道。



「就这样。」



这就是——



真庭狂犬对这件事发表的唯一官方见解。



不愧是狂犬。蝙蝠露出了苦笑。



这正是比谁都珍视真庭里——比谁都重视弟兄性命的真庭狂犬。



「不过这么一来,忍法『潜蛹』的庐山真面目就永远成谜啦——你那一套假死状态什么的,只是临时胡诌出来的谎言吧?」



「没办法,忍法是靠自己学的——对吧?」



「话是这么说……」



「搞不好原理真的和蝉的幼虫一样呢!」



「嗯……」



「狂犬。」



蝙蝠一面仰望黑夜,一面说道。



「我决定——当十二首领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当的。」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当了。」



「为什么?」



「为了不让真庭里中……」



他的视线前端虽然只有真庭松蝉的身体。



但看起来却像和春蝉的身体重叠着。



「再度出现这种蠢蛋。」



「嗯,那就当吧!」



真庭狂犬用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回答。



接着她又问道:



「对了,松蝉的尸体该如何处理?人是你杀的,可不能见光啊!」



「是啊!那就挖个洞埋起来吧!」



◇  ◇



此后,如众人所料,真庭蝙蝠正式成为真庭忍军初代十二首领,并如众人所料,立下了诸多汗马功劳;他的名号代代承传,直至两百年后。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