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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题(2 / 2)




抑制内心的兴奋,尽量不在口气上表现出来,我慢慢说道。



「和始终贯彻娱乐性以及庞大数量的轻小说,是完全格格不入的——想一下吧。所谓的获得好评,也就是说销量很好,这就是一种不纯洁的要素」



「……但是不卖到一定销量不行吧。毕竟都是作为商品进入市场的」



「没错。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如果销量达到了一定程度以上的话,无论再优秀的悬疑小说,都不再被当作悬疑小说。而成为了惊悚小说或恐怖小说」



「被拍成电影或是电视剧之类的,主旨和原作就完全不用了——你是想这么说吗?」



「非常正确。如果好评云云之类的说法太过露骨,就换一种说法,主流还是非主流吧。推理小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主流的存在,永远是属于非主流的那一部分——而且是自愿处在非主流的部分。悬疑小说的读者更希望自己喜欢的小说不怎么好卖。自己喜欢的作品越被贬低反而越高兴。因此悬疑小说绝对不会热门更不会大热。就算曾经有过只有悬疑小说才卖得好的时代,但是也没有哪一作达到超人气。无论作者还是读者,甚至出版商,都不希望如此。与轻小说完全相反。所以那种多元化的组合会成功」



当然,也许在别人眼里我只是随便加上了自己的见解。



这种个人的见解排除了许多例外。不过反正我也只打算告诉样刻君一个人,倒不如说期待他对我吐槽。但是似乎样刻君产生了共识「原来如此啊」他说道,并点了点头。之前样刻君似乎也说过推理小说并不适合作为商品之类的话。悬疑小说,在这种意义上也成为了一种非常孤独的类型。



「不过,说到目前位置的都是所谓的[本格]类型的悬疑小说,如果是普通的那种轻松阅读的悬疑小说的话就不能这么说了——悬疑小说也和轻小说一样,也能在其他的类型上参上一脚,在这一点上的确是有些相似呢。即使是相似,也绝不相同。应该这么说吧,不过我也并不想关于这一点再展开深入的讨论」



「那么说不定旅行悬疑小说的话,说不定能和轻小说联系上。怎么样病院坂,以这次伦敦旅行为主题,写一篇推理小说怎么样?」



「没有兴趣呢。虽然有些偏离话题了,不过小说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写的」



「哦哦,听上去像名言一样」



「基本上小说家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都会说,[因为没有想看的小说,所以才打算自己写的]类似这样的发言吧。我,觉得那根本就是谎话哦。你就是想写才写的吧,真想这么吐槽。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怎么想写小说了。自己到底想不想看自己写的小说呢」



「不过那个作家先生的麻烦应该还是让人感兴趣的吧——先不说那个问题能不能称为推理小说的主题,也不说那被称为[被诅咒的小说],然而事实上已经有两个人死亡了这点就足够了……可是为什么,你似乎好像还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面对样刻君的话,我回以苦笑。自然而然浮现的笑容。



「刚才的确有些开玩笑的口气,不过我的确只是以观光旅行的心情坐上飞机的——想要作为和样刻君的毕业旅行。以此作为理由的话,的确是不坏的旅行呢」



不如说,有了这个理由就是最棒的旅行了。之前虽然用修学旅行进行过比喻,不过拥有人类恐惧症的我,自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参加过修学旅行。所以这算是毕业旅行加上修学旅行的感受吧。非常遗憾的,样刻君那边,似乎并不像我这么兴奋——真是的,再一次看到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提包,让我又怒了。



「不过,笛吹那家伙扔给我的[工作]之所以让我丝毫提不起干劲的理由——主要是因为得不到任何好处。样刻君则是被这样毫无好处的事给卷进来了而已」



「你们关系不好吗。那个叫笛吹的人」



「和我关系好的人只有样刻君哦。所以不得不去和根本不认识的作家见面让我很郁闷」



「发动你平时的外交模式不就行了吗」



「外交模式使用频繁可是会累的。我还是把他作品的译本读了一下——不过被翻译过的作品是读不出作者的性格的。如果是个有着顽固的文人的气质的人该怎么办呀?」



「这年头没有那样的作家了吧。大家都是很自由自在地写吧?不过,解谜之类的,侦探游戏种类的,不是你最擅长的领域么。虽然是被诅咒的小说,不过应该没那么回事吧。你的工作就是给予这件事一个合理的解释……」



「完全没有兴趣呢」



我打断样刻君的话说道。



「无论怎么说,都已经有人死了,怎么都不可能以让人舒服的结局收场的」



「喂喂,你不是最讨厌[搞不懂的事]了吗?」



「当然讨厌了」



「还说过[如果有搞不懂的事,还不如让我去死]之类的话」



「是说过,的确是不如去死」



「那不就对了」



「但是啊——现在这件事,没有任何不能理解的地方吧。读了发表前的小说的两人,只不过因为不同的理由去世了。也就是用偶然两个字就能完全解释了」



「可是这样的偶然——」



居然会发生,么?



想要说出口的话在中途调转方向,样刻君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在一边念念有词。也许是在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找到了影子,也许又不是。



「如果是一百人,一千人的话用偶然来解释或许太牵强了——但是现在仅仅只有两个人,把责任归咎到读过的小说上未免说不过去吧。除此之外,死的那天吃的早饭的内容之类的,死的时候穿的鞋子的品牌之类的,共同点肯定还有不少吧」



「但是,其他的共同点的话,与之相同的大概有五万人吧。虽然我不知道英国的人口有多少——」



「大约六千万人」



「那么还不止五万人呢。但是——读了那本小说的,只有那两个人吧?」



「恩,是没错。但是如果有偶然以外的理由的话,那只能认为作者本人是犯人了。也就是说,作者把自己的夫人和自己的编辑谋杀了。为了给三年才写成的小说当做宣传,特意如此加上了[被诅咒]的要素。于是拥有了[读完的人一定会死]这样优秀的宣传口号」



「就为了这种事杀了两个人么?而且还要特意地来找你的亲戚商量这事么」



「这么做就会增加真实性,之类的想法也说不定——为了获得好评什么都做得出来就是所谓的作家了。即使不追求金钱也一定会追求名誉,作为一名艺术家」



「可是」



「恩,我明白。这只是一种思考游戏而已,并不想去探查它的可能性。之后要见面的作家居然是个杀人犯,我自己也很难接受呢。笛吹说具体的内容请向本人询问吧,就是不愿把详细的情况告诉我——不过到底有什么详细的情况,这除了偶然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吧」



如果不是偶然的话。



果然,一定是一件不会以好结局收场。



这果然,不是我喜欢的事呢——所以我就说嘛。我是个非常挑食的人。而且是个偏执的人。



「所以说,如果作家本人正十分困扰的话就非常抱歉了,至少怀着对他妻子与编辑的死感到遗憾的心情,享受我们的伦敦观光之旅吧。我还是有许多想去看一看的地方呢。样刻君又如何呢?趁此机会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呢?」



我认为这是毫无意义的问题,果然样刻君



「如果能看到罗塞塔石碑就没什么遗憾了」



他回答道。



然而接下去却是超出我想象的话。



「可是,如果你纯粹是想要以观光的心情享受这次伦敦之旅的话,病院坂。我可能有一个坏消息」



「?恩?」



「坐在我旁边的人,死了」



说完样刻君将座位放低,让我能够看到窗边的座位。



窗边的座位上,胸口被深深插着的刃物高高地竖立着。



和尚打扮的男人死了。



4K国际机场/大厅(下午5点)



英国。正式国名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也经常被简称为UK。本来由于时差的关系,下午三点我就该到达那边的机场了,然而现在,同时刻的日本,我在K国际机场的大厅里打发时间。……夹杂了时差的叙述也许有些难懂,也就是说,日本时间的下午五点。飞机连日本海都没有飞过,大概连国境线也都还没越过,结果就返回来向本国归航了。



我,也就是病院坂黑猫,虽然说起来也不是出生和生活都非常正常的人,自认为小灾小难也经历了不少,但是第一次的海外旅行就遇到这样的事,还是相当受到打击的。所以我才讨厌笛吹交给我的事。每次都是如此——笛吹每次总对我抱有超越我能力的期待。



如果再飞个两小时的话,大概就不能回到日本了,飞机飞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掉头反悔了——当然,是为了治疗那个被刃物贯穿的男人。心脏已经停止,呼吸也已经停止,那称之为治疗不如说是抢救吧,胸口被这么深深插了一刀,现在抢救是否还来得及这点从我这种外行而言不得而知——我虽然是在保健室上学的问题儿童,也经常帮忙处理擦伤之类的事,但是面对这种伤势不得不说是门外汉。不管怎样我们,今天再次出发前往伦敦是不可能了。明天大概也不可能吧,后天可能也不行了。飞机上的乘客全员(姑且算是放任自由的状态),现在正在接受当局调查中——考虑到人数的话,肯定要持续到深夜。



毕竟,死了人。



这些必要的对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更何况万一是被人杀死的。



「哈」



于是终于轮到我了,现在才发现,让人不禁觉得原来机场里也有这样毫无意义的房间(大概,是在金属物检查时产生问题的人会被带到这个房间吧),在这里听取了当局的负责人的说明。担任询问的警官仿佛在听无稽之谈一样不知所谓,我也有同感。



搞不懂。



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有那样的死法。刚才听说的,在飞机上有人死亡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少见的事,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但是在飞机中被杀害这种事,恐怕无限接近于零。



飞机。无论如何巨大,也没有比那个更一目了然的密室了吧——也许很罕见但是偶尔也是会有人被冻死或者窒息死的构造,这一点是肯定的。



所以,犯人无处可逃。



可以确定犯人就在乘客和乘务员中。



「……即使如此,在那样狭窄的坐席之间,到底怎样才能用刀具把人刺穿啊」



就连转个身都有些困难的空间。如果有什么夸张的举动肯定会有人发现——如果考虑到位置的关系,大概如果不在样刻君的位置上,根本就不可能那样把刀刺进去的。



当然样刻君不会是犯人吧。



我就相信他吧。



而且,就算如果他是犯人——依然存在让人搞不懂的事。被害者胸口刺着的刀具——那个如果是机内餐附带的叉子那还能够理解。



不是。



被害人胸口插着的,是散发着银色光泽的,金属制的小刀。



「到底是如何把这样的东西——给带到飞机上来的?」



连皮带上的扣子都会有反应的金属探测——手上的行李也都必须经过X光检查。



搞不懂啊。



搞不懂的事——让我变得难受。



「……样刻君,真慢啊」



接受询问的房间被安排了好几个,也许是因为我和样刻君的坐席非常接近,几乎是同时被叫进去的,这么算来他已经进去很久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十分钟以上了。



不过估计是因为明明在自己的旁边有人死了,但是他一副毫无反应让负责调查的人感到不爽吧。他对于博得他人的好感阿谀奉承之类的事,毁灭性得不擅长。即使做不到,至少你摆出一副类似的样子来不就行了嘛——人都有擅长不擅长的嘛。我就能装出一副非常慌乱的样子。也就是样刻君所说的[外交模式]。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不在他的位置上就根本不可能犯罪这点来考虑的话,样刻君恐怕不是在机场接受个盘问就了事的。可能会被带去最近的警察局也说不定。不,那种可能性非常高。这样的话,看来这次伦敦旅行还是放弃吧。



很遗憾,这样的心情占了一半,松了口气,这样的心情占了另一半。前半当然是对于样刻君的,剩下的一半当然是对于笛吹的。虽然对住在伦敦的作家感到抱歉,反正只是看看过作者简介的从没见过的人。只能说是没有缘分吧。当我正开始考虑回家的时候,终于,样刻君回来了。拿着他那小小的手提包,似乎有些呆滞地向这里慢慢走来。



「怎么样了?」



我试着问出口



「恩」



样刻君说。



「说我还不能回去啊」



「啊,是吗。我也收到了同样的要求——这里的其他人也一样。不过在机场内的行动还算是自由的,大概要根据护照调查清楚身份吧」



顺带一提,我依然靠在我的旅行用拉杆箱,和早上一样。大概是认为今天之内不可能再让我们走了所以还给我了。因为这个地方周围没有座位,所以我稍微向右边挪了一下,让样刻君坐到我的旁边。样刻君一脸毫不介意地,坐到了我腾出的地方。尽管是肩靠肩的距离,不过因为是样刻君,至少不让人觉得不快吧。



「我认为样刻君的情况更加特殊哦」



「如果不从我的座位这里下手,那种死法是不可能的吧」



样刻君非常直率地说。是他自己发现的,还是被警察提醒的……应该是前者吧。样刻君虽然看上去总在发呆,但是还是考虑着很多事情的。虽然他思考的内容有些简单过头,不过也拥有值得称赞的脑髓。



「人体被刀刺了之后,刀本身会成为塞子防止血流出来吧……那个,好像是真的呢。基本没有流出来多少血」



「现在你还有时间装酷啊?再说下去我就把你当犯人给举报了哟。少年心中的黑暗之类的,会让那些记者兴奋不已呢。如果这样的话,你的妹妹可就遭殃了呢」



我故意开了个玩笑,但是样刻君丝毫都没有在意的样子。



「那是不可能的」



他说道。



「和其他的乘客一样,我也是办不到的。就算只有我的座位能做到,我也是做不到的。因为我根本没有地方藏那把小刀——」



样刻君一边展示着他手上的手提包一边对我说。没错。只要无法证明那把刀是由样刻君带到飞机上的,样刻君就不可能是犯人。就算硬要说他是藏在哪带上去的,这么小的手提包也太牵强了。而且那个轻飘飘的外套也不可能。该怎么说呢,真是个走运的家伙。样刻君的简单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没有任何玩花样的余地。与此相对的,能够容下两个人的(不过这个姿势难度就有点高)我靠着的那个拉杆箱来看,也许我的嫌疑更高也说不定。



「不过,就算因此你勉强摆脱了嫌疑,但是从你的位置以外无法犯罪的事实也是不可改变的。你大概今晚也没机会回家了吧」



「没关系,在伦敦过夜和在警察局过夜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哦。如果在警察局过夜的话,首先一定会和家属联络的。也许已经联络过了也说不定。」



果然样刻君也说不出话了。妹妹果然是样刻君无法摆脱的弱点。除去这点的话也许就能称他为不为任何事物所动摇的潇洒的男人了吧……不过自己旁边坐着一具尸体(而且前不久还是个大活人),连一声悲鸣都没有的如此冷酷的表现,果然还是有些过分了。也许带去警局反省一下比较好呢。



「……恩。没关系」



即使如此,样刻君依然逞强般说道。



「我的话没问题的,总会有办法的」



并不知道那句话的意义,我只是突然想要击溃他佯装出的坚强,那我就先打车回去了,拜拜,说出之类的话整他一下。不过大概样刻君也是无动于衷吧(虽然这反而让我倍受打击),而且,想到之前样刻君和我换了位置。考虑到这件事,大概[我的话没问题的]这句话的意思,大概也能明白了。虽然搞不懂的东西很讨厌,不过这种不得不理解的事也让人困扰。



哼。



「……应该,是自杀吧」



也许有些忏悔的心情,我将原本想稍后再提的结论直接抛给了样刻君。不过这种程度的观点,大概样刻君也已经察觉了吧,如果我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的话,也许样刻君也能轻松不少。明明是个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男人,却是个喜欢把事藏在心里的类型。



「从那个位置考虑,如果样刻君不是犯人的话,那么除了自杀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就算如此,他到底是怎么把刀带上去的依然是个谜团——而且会有人在飞机上自杀吗?」



「卧轨自杀能够造成影响的人数反而更多呢」



「比起人数还是规模的问题吧」



「比起规模还是人数的问题哟」



果然样刻君最终得出了与我相同的结论,于是我以普通的语调再开话题。



「从正面被刺了一刀,如果没有睡着的话,被害人不可能不会发现。但是,他旁边的样刻君和再旁边的我没有听到被害人一点声音,那么除了自杀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听说只要调查伤口的情况,就可以发现是自己刺的还是他人刺的——那么最迟的话明天大概就能知道答案了。就算样刻君被当做嫌疑人拘留了,也只需要忍耐几天而已。而且还是未成年人,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不人道的待遇。



「至于到底是怎么把小刀带上去的呢。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随身携带物的搜查的话,其实还是有办法混进来的吧」



「恩,那种调查最主要还是对枪械或是药物的搜查。反正机内餐也会附上叉子,因此对金属物品的要求并不严格——不过。警察告诉了我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据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和尚哦」



「啊?」



我很直接地表现出惊讶的神情。而样刻君丝毫不给我任何余地补充道



「那个人是伪装成和尚的样子的」



「……」



「只要把头发剃干净,再穿上僧衣,就会让人觉得是和尚了——只要这么做就能让人误解,非一般的职业」



原来如此。不——但是这么说的话,也许真的是这么回事也说不定。被害者和样刻君不同,收下了机内餐。如果是真的和尚的话,应该会比我更严重的偏食吧。绝对不可能吃这种有肉有鱼的机内餐。恩,不过过去是怎样不知道,现在据说和尚也可以吃各种各样的东西,果然仅靠这一点证据不足够断言。



「那么,如果不是真正的和尚的话,那么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而且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呢?」



「具体的内容他们也没有告诉过啊。不过据说是哪个企业的大人物」



「大人物」



真是暧昧的说法。难道之前盘问样刻君的警察会给出这种随便的回答么——不可能,一定是样刻君只是随便问了一下。



「至于为什么他要乔装成僧人,是因为他怕有人想要他的命」



样刻君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推理,用很随便的口气说道。



如果这件事把他的妹妹卷入进来的话,就绝不可能以这种态度应对吧,不过只是他自己被卷入事件里,大概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了。他总是不优先考虑自己的事。如果再有一些常识和良知,大概就能成为宫泽贤治这样的人了,真是可惜。



「怎么说呢,那个和尚,不其实也不是和尚,似乎经常和周围的人说自己的性命正受到谁的威胁。而周围的人没有人相信他,只是一笑了之——而本人却非常认真,经常考虑各种各样的对策」



「那其中一个就是打扮成和尚么。的确没人会料到哪个公司的大人物会打扮成和尚」



非常有效——该这么说吗。但是他作为前提的[性命受到威胁]太缺乏可信度了。



「不,听说是负责了关系到公司命运的项目——而且,似乎是个做法非常夸张的公司。似乎也不是纯粹的妄想呢」



「恩,而且呢」



「没错,而且——实际上真的被杀了。从现场的状况来看的确像是自杀——至少从坐在旁边的我的立场来说,这除了自杀没有其他可能了,但是这样一个害怕被杀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面对样刻君的提问,我没能立刻作出回应。因为我也搞不明白。搞不懂——让人不愉快呢。打个比方,如何?之前就一直在考虑自杀了,但是为了人寿保险之类的东西不得不假装成他杀。所以一直向外鼓吹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不可能。明明都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跑到一个只能被认为是自杀的地方来,并用被只能是认为自杀的死法啊。



状况没有任何疑点,现象也并不奇怪。将小刀带上飞机的方法也总能够解释——但是,考虑到他的想法呢?被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或者说犯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最讨厌这种事。



人的想法最搞不懂了。



完全搞不懂。



想去死了——!



「…………」



突然。



我发现样刻君握住了我的双手。



「你啊」



样刻君带着一种——似乎有些发怒的表情,并且以一种并不温柔的语调,向我说道。



「你别真的在这种地方自残啊,我可受不了啊」



「……样刻君,似乎对我的事也相当了解呢」



真是在绝妙的时机制止了我啊。在我即将想不开的瞬间之前——如此般绝妙。糟糕了,果然眼看就要毕业了,我的情绪也受到些影响呢。又或许,是因为伦敦之行被取消,让我的情绪受到相当的打击也说不定。



「样刻君」



「什么啊」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根本不理解别人的想法」



「啊啊……我知道」



「经常有那种[请考虑一下对方的心情吧]之类的题目,那种事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就算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也绝不可能以对方的心情考虑。我大概是从根本上,不相信人类的意志这种东西吧——不相信人类拥有灵魂吧」



「的确,似乎是绝对不会相信有幽灵存在的类型呢,你」



样刻君,是故意的吧,用这种有些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我于是回应他的玩笑。



「我连活着的人也不会相信」



这么回答道。



「事实上,我一直认为样刻君是一个做得非常精巧的机器人」



「喂喂。这个秘密如果泄露出去了,你可是会被组织给灭口的」



「是迎槻君告诉我的。要灭口的话先从他开始吧」



「别吹牛了。箱彦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么重大的秘密」



「其实他和我的关系非常密切呢」



「在我的记忆里,箱彦连一次都没有提到过你」



「被他讨厌了呢」



「放心吧。还有我喜欢你」



「又说这种话」



多亏胡扯了几句,感觉似乎有些舒服了.即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决定先吃药。我把医疗包里的小药盒拿出来,取出三粒药丸。



「我去买水吧」



「不,不必了。我没有水也能咽下去」



「……但是,这样在胃里就不容易分解吧」



「哎?不是为了容易咽下去才喝水的吗?」



能这样没有水的状态下吞下药丸,还是小黑子暗地里非常得意的技巧呢,但是样刻君的回答很冷淡。不如说,是冷笑。



「不是啊。当然是为了让药更能在胃里溶解才喝水的吧。不这么做,不能充分吸收药效吧」



「…………」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这种重要的事情却不知道呢」



说完,样刻君抛下一句[等我一下]就站起来跑向自动售货机去了。



说起来,伦敦的街头基本是看不到自动售货机的,笛吹曾经这么告诉我。不过,关于这点说不定日本这样反而是很特殊的。据说有旅行者看到满大街的自动售货机,误以为我们把保险箱就这样随便扔在马路上,非常吃惊。话说回来还真是丢了个大脸呢。如果被笛吹或是迷路酱看到了,我大概肯定会立刻自残吧。但是假药效应还真是十分厉害的东西呢(注:假药效应指的是欺骗患者服用毫无药性的处方,从心理上感到安心的患者的病情依然会逐渐好转)……至今为止我也没觉得任何异常。啊啊,说起来被杀害的和尚……不是和尚了,那个大人物,好像也吞了类似止晕药的药片。那时候他到底是喝水了,还是没喝水呢……那根本就没仔细看的事现在怎么可能想的起来,不过那时候的确桌上还有机内餐,那么大概是有喝了什么。而且没必要没水直接吞药啊,那就认为他喝了水比较妥当吧。无论是他杀还是自杀,从时间上来看,他的胸前被刀刺中应该就是那之后不久了吧……。



突然。



这么思考着的我,突然想到了。所谓事情的真相,被隐藏的事实,也并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事,只是病院坂黑猫这个人所想到的愚蠢的结论。



真是的。



这种事——如果不去思考居然就搞不明白呢。



此时,样刻君在手上夹着3个500ml的塑料瓶回来了。



虽然只是我自己想一吐为快。



为了能让堵在心里想法得到释放,于是尽量装模作样地,将谜题的答案公布给我亲爱的友人。



不过为了能够得到确信,我先向样刻君提出了一个问题。



「样刻君。那个多嘴的警察有没有告诉你被害人的行李中被偷了什么东西吗?」



「恩?」



「检查行李的录像应该会保存一定时间的吧。那么如果被害人的行李里少了什么东西的话,应该马上能发现吧」



「啊啊,这么说来,好像是说过这事……对了,所以他才有些茫然地说[有可能并不是自杀]。是什么给偷了来着——」



「佛像」



「哎?」



「比如——手掌大小的佛像消失了之类的吧」



5K国际机场/大厅(下午6点)



(注:以下对话本来就不存在‘」’号,并不是漏了,这是西尾的把戏么,请自行推测)



「这种事说是解谜其实也不算谜题,大概再过个几小时——也许几十分钟之后,当局就能够解决这种程度的称不上是谜题或是悬疑的事件。不需要什么司法解剖,只要普通的尸体检查就足够了吧



「那么果然是自杀么?真是短路的思维啊样刻君。的确刚才是我说出的这个结论,但是在听取了样刻君各种情报之前的我和听取了之后的我可以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用别人说的话来责难我,那还真是太冤枉了。毫无道理嘛。



「那么就是他杀了吗?这正是你肤浅的地方样刻君。就连现在的幼儿园小朋友都比你考虑得深刻。本来,根据那个位置关系,能够杀死被害人的不是只有样刻君吗?难道你现在打算坦白自己的罪状了么?拜托你啊,我可不希望我最重要的朋友是杀人犯。



「那么既不是自杀又不是他杀——当然也不是病死或是自然死亡。那么能够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事故。这是一个不幸的事故——应该这么说吧。



「被害人,被逼迫到不得不在旅途中乔装打扮——并不是被杀手在物理意义上的逼迫,而是出于他自身的精神所逼迫。当然,现在也得不到任何情报,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有人想要他的命。即使并不是完全的妄想,但是在飞机上还要打扮成和尚不得不说有些过头了。虽然这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手段。



「于是,我认为被逼迫到这种状态的人,肯定不会只满足于乔装打扮——想要保留各种自卫的手段吧。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命,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武装起来吧。



「说是武装可能很难理解,但是如果为了自卫而随身带刀,虽然是违法的举动,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吧?考虑到要应对各种情况——没错吧。那么,即使被告知飞机上禁止携带刀具,他也一定会无视。不管怎么说,对他来说是性命攸关的事。



「也就是说,果然和猜想的一样,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小刀,是被害人自己偷偷带到飞机上的——至于带上来的方法稍后再提,但是我依然认为他是一个不会自杀的人。假设他妄想严重到让别人杀了他不如自己了断这样的推理虽然不能说完全不成立,但是很遗憾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答案。



「于是我想起来了。他在飞机中,好像喝了什么药——因为他吃的和我吃的一样形状的药丸,所以我才通过联想而想起来的,那时候我单纯地认为他吃的只是止晕药。但是如果并不是呢?他是一个为了自卫而不惜打扮成和尚还要把小刀带上飞机的人。这样他随身携带的会是什么药呢——我试着这么考虑。



「没错,比如说毒药。并不是为了防止自己身体不适而带着的,是为了用于反击想要了他的命的人而准备的,是为了自保而带着的药物呢?然后,那些毒药——被他错当成止晕药,给喝了下去。



「当然,被害者立刻就发现了。自己吃下去的,是会夺走性命的恶魔的药。没有任何道具也没办法吐出来。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向周围的人求救吗?不,这是不可能的。就连你旁边坐着的高中生,都有可能是想要了你的命的刺客



「以他人的心情去思考,这么说来,在这种场合不得不思考的,就是精神上被逼迫到极限,并且自己的性命再过不久就要完蛋了的人的心情。这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想象的。埃勒里·奎因曾经说过吧,人死的瞬间,他的思考将达到神的领域,他的思考会深藏于潜意识保留下来。然而实际上,人死亡的瞬间的感情什么的,肯定都是茫然的,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东西——一般来说。如果有强烈的意志的话也许的确不同了,但是,被害人可以说有严重的被害妄想。不能以通常的角度去思考。



「他由于过于痛苦,在死之前想到的结论就是外科手术。在自己的身体里插入手术刀,把药物直接取出来。在药物完全溶解在胃里之前,他想把药给先拿出来。用和毒药一样偷偷带上来的小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样刻君。但是也并不是毫无道理的事——事实上,误食了毒药丸或者毒药水的人,在病院里也会受到相同的治疗方法。当洗胃已经来不及时候的最紧急的处置方法。但是,自己动手做的确是有些超出常规了。之后,可能因为过分紧张而手滑了,没有将小刀切在胃部,二十直接插在了心脏上。还真是插得很干脆呢。



「总之,人在将死之前的奇怪行为,就是这次事件的结论。但是,这果然不能称之为自杀,也不能说是他杀。想到当我和样刻君正欢快地讨论悬疑小说和轻小说的关系的时候在身边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想到——但是即使当时发现了,大概也什么都做不了吧。而且,这完全是自作自受,因果报应的最佳例子。带着毒药和小刀到处走,而且还带上了飞机,无论怎么想也太过分了。



「如果死亡报告里,发现被害人的胃里留有毒药的话,优秀的我国的警察们,大概立刻就能明白真相了吧。药物的入手方式大概也立刻就能查清。这样的话,此时此刻,样刻君身上的犯罪嫌疑就能完全洗清了。如五月的天空一样晴空万里。



「对了,他是怎么把小刀带上飞机的?毒药因为看上去和普通的药物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即使带着也——是吧。恩,之前试着猜测失物,也许可能会猜错,反正猜对了也只是偶然吧。不过多猜几个的话,总会猜中的吧。



「不如我们先考虑一下为什么被害人要选择僧人这种打扮呢。和尚之外也有很多的候选——也有更容易区别的装扮。倒不如说打扮成和尚,是乔装候选里的排在末尾的选项吧。尽管如此,他为什么依然选择假扮成和尚。那就是说——他还有别的其他的目的。



「于是就要说到佛像了,手掌大小的佛像。



「也就是说,把小刀伪装成佛像通过X光检查。和尚打扮的人带着佛像,包里放着佛像,检查的人大概也不会起什么疑心吧——倒不如说觉得很自然。做法也非常简单。只要保持佛像的形状,内部做出能放下刀的空间,让金属融入这样的模具。当然柔软的金属是最好的了。毫无间隙地让金属充满模具内的空间,冷却凝固。然后,经过一段时间,把模具除去,能放入小刀的佛像就完成了——也许外形非常粗糙,直接用眼睛看也不会觉得这是佛像,但是只是透过X光检查的话,大概看上去和真的佛像没任何区别。只要能够通过检查,接下来就只要进入厕所的单间里,用皮带的扣子之类的把包在外面的金属剥离下来就行了——至于剥离下来的金属碎片,用厕所直接冲走之类的,处理的方法多得是。入境的时候好像是没有行李检查的,就算行李里少了一尊佛像也无所谓。



「也许用佛像当做刀鞘这个想法会遭到佛祖的惩罚也说不定,但这就是真相。不管怎样这只是一件突发的事故,只要调查一下就有足够的证据了吧——虽然这么说,我们的两个人的修学旅行大概是泡汤了吧。即使已经真相大白了,也不可能明天就再次出发吧。



「不过,警察允许我们回家之后,还是一起打的回去吧。途中顺道去一下便利店也不错呢。原来如此,这么看来,结果你带的行李,是对这次旅行来说恰到好处的分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