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热，李知南低头，看见赵小月握紧了她的手。他再抬起头来，赵小月正眼圈通红的看着他，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白嫩的脸颊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李知南心里一疼，觉得这滴泪仿佛砸在了他的心上。

  “那又怎么样？”赵小月用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几乎控制不住哭音，“她已经霸占你那么久了，现在该轮到我了，不是吗？”

  她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李知南对她怜惜至极，恨不得将她抱进怀里，他抬起手试图为她擦去眼泪，却在几乎碰到她脸颊的刹那猛地缩了回来。

  不，不行。

  他和妻子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到了法定婚龄立刻就结婚了。这么多年妻子不嫌他贫穷，不嫌他脾气坏，也不嫌他一事无成。每天窝在家里，为他洗衣做饭，打理一切，虽然没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但这也不一定是妻子的错……

  想到这里，李知南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他伸手掀起咖啡馆的门帘，却听见赵小月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我可以给她一笔钱，足够她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这样也不行吗？”

  李知南站住了。

  他想说不行，但这两个字却像是卡在了喉咙口，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赵小月站起来，快步跑到他身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求求你了。”她滚烫的眼泪透过单薄的衬衫，打湿了他的后背，“如果你不娶我，爸爸的公司没男人继承，可能会落到外人手里，面临破产。到那个时候我要怎么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救我一命，求求你，娶我。”

  如果不娶她，她可能会死……

  李知南心里猛地一痛，继而袭来一阵轻松。

  对，他和妻子离婚娶赵小月是为了救人，不是他狼心狗肺抛弃糟糠之妻。他只是为了救人。

  他只是为了救人而已。

  想到这里，李知南终于放下了所有负担。

  他转过身去，握住赵小月的双肩。

  “好。”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小月，我现在就回家办理离婚，你等我来娶你。”

  赵小月抬头看着他，破涕为笑，她的双眼还是泪盈盈的，但眼里的柔弱却渐渐褪去了。

  “李先生，你确定吗？”

  李知南直觉有什么不对，但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我当然确定。”他说道。

  于是他眼看着赵小月近在眼前的脸似乎褪去了一层颜色，从楚楚可怜变得暗含嘲讽。她拍掉李知南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忍不住笑了。

  她向着窗外指了指，声音柔柔的。

  “李先生，你看外面。”

  李知南心里一跳，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空，耳边传来了赵小月的声音。

  “我寻思着天也没黑啊，你在这儿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梦？这果然是个梦？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刹那间，李知南眼见着晴空万里变成乌云密布，巨大的闪电在云层间游走，整片天空都向着他沉甸甸的压了过来。

  头盖骨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他手脚冰凉动弹不得，眼看着眼前变成黑暗一片。

  “啊！”

  李知南猛地睁开了眼。

  *

  赵新月从梦里醒来，立刻就摘下入梦头盔扔到了一边。

  “亲亲，这里的建议是头盔要保护好呢，毕竟这可是梦境救援师最珍贵的东西呢。”

  手机里装载的梦航者系统用委屈的正太音陈述道。

  “如果头盔坏了，亲亲会陷在梦里出不来的呢。”

  赵新月捂头：“我刚从直男癌的梦里回来，现在破坏欲爆棚。你能不能闭嘴啊？”

  “可是亲亲……”

  “再比比三天之内杀了你，装个720杀毒软件，app卸载残留都给你清除了。”

  “……”

  梦航者非常识时务的闭嘴了。

  赵新月揉了揉太阳穴，恶心与反胃的感觉仍旧残留在她的身体里。这位已婚救援对象的意淫实在是过于赤.裸裸，让她不能接受。

  她猜这位李知南先生从梦里醒来以后，一定不会感谢她从梦里将他救出来，反而会咬牙切齿愤愤不平，跟自己的妻子抱怨她在梦里嘲讽他的事情。

  好在梦境里的那位赵小月无论外貌出身还是性格，都是他自己意淫出来的。不管他再怎么愤愤不平，也会在任务结束的一天之后忘记她，没办法追到现实里来报复。

  窗外的天空正在渐渐泛白，淡月浮在空中，浅浅的一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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