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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2)


  门外人群里一道影子抄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排飞镖射来,谢随举刀格挡,“当当当”金属撞击之声不绝,那飞镖的力道还迫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

  “春雨镖!”谢随脱口而出,刀光映亮了他的冷眸,“你是方春雨?”

  “算你识相。不过像你这种小角色,还用不着我们座主出手——”那人披着宽大的黑斗篷,桀桀怪笑着从人群中鹄掠而起,“蹬蹬蹬”脚底踩碎了好几个无辜者的头颅——

  “你是春雨镖门下?你姓李,是不是?”谢随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泛出冷冽的光。

  “谢小公子好眼力——”那人仍是怪笑,“在下李春堂。”

  李春堂,方春雨的同门师弟,一手飞镖绝不在方春雨本人之下。谢随一手抱紧了秦念,将秦念的小脑袋朝向自己的胸膛,另一手抓着刀将房门一推,“砰”地一声隔绝了外边围观者的视线,又闻钝声连响,是第三排飞镖扎在了门板上!

  秦念将脑袋埋在谢随胸前,两只小手死死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咬着牙,没有再哭出声来。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胸膛渐渐被泪水濡湿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感充溢其间。

  “不要怕。”他低声说,“春雨镖再如何厉害,也是会用完的。”

  她应该听不懂这样的话吧?

  “砰”地一声,木板门骤然被撞开,包括李春堂在内的四个形貌各异的人飞飘进来,守定了这“卧室”的四角,两人站在土墙边,两人靠着邻厨房的木板。

  他们四个人中间,正是那血流满地的老叫化,死不瞑目的尸身。

  四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没有人。”

  “跑了。”

  “有暗道?”

  “呲啦——”一声极轻、又极刺耳的响,是那木板被锋刃割开——

  背靠木板的李春堂竟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身子就被刀劈成了两半!

  剩下三个人眼神一凛,同时而动,足不沾地地掠向那木板之后——

  一把乌黑的东西泼将出来,带着浓浓的酱香味!三人大为警惕,立即挥剑格挡——

  “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

  “是我,大哥,是我!”

  三人俱挤在这窄小的厨房门口,各自的兵刃哐啷碰撞,乱七八糟……

  谢随抱着小女孩慢慢地自厨房挤了出来,而后将秦念放下来,小声道:“不要乱动。”

  秦念认真地点了点头。

  谢随朝那三人走过去,手中的长刀拖在地上,鲜血顺着血槽一滴一滴地流落下来。

  ***

  那是秦念第一次看见人杀人。

  那三人加上李春堂,都是武林中的一等好手,若不是首先解决了擅使暗器的李春堂,谢随恐怕还赢不了他们。但饶是如此,谢随杀掉剩下三人时,身上的旧伤还是裂开了,他回转身来看向秦念,额头上冷汗涔涔,却还是艰难地笑了。

  “我们必得马上走。”他说着,又低下身子将秦念抱了起来。

  “你,”秦念好像是思考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来,“你是坏人吗?”

  “你说呢?”谢随反问。

  “你杀人。”秦念说。

  “是。”谢随说。

  秦念不再说话了,只是抱紧了谢随的脖子。

  谢随道:“你要不要再看一眼你爷爷?我们来不及安葬他了。”

  秦念摇了摇头。

  真是小孩子啊,刚才还哭得那么任性。谢随不由得想。

  秦念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里,他瞧不见她的表情。

  十五岁的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李春堂那些人是为何而来的,知道她的爷爷是为何而死的,却怀着卑劣的自私和懦弱,不敢与她直言。他只是抱紧了她,好像这样子就可以用生命去保护她了一样——

  “不要害怕。”他说,“跟我走,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

  灯火微暗,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摇曳不定。

  “谢公子,我家老板找您。”

  “……嗯?”

  谢随迟钝地应了一声,片刻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正借住在扬州吹金断玉阁中,枕着长刀和衣而卧,虽然安老板知道自己不惯黑暗而吩咐留了盏灯,他却仍然未得好眠。

  他想了一整夜,一整夜的过去。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长久地回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