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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木偶被摔回了他的身上,又“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秦束的浑身都在发抖,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为这种事情发抖。

  她明明已经安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听不得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你……”她紧紧地咬着发白的嘴唇,直到咬出了血色,“你也是来可怜我的吗?”

  她抬起头,男人比她高了许多,她看见阴影遮蔽了他冷峻的面容,也看见他的喉结滚了一滚。

  他道:“我是好心……”

  “好心人,”她轻轻地笑了,“你也是来可怜我的。用一个小小的木头人,就以为可以安慰我了吗?”

  秦赐站得绷直了身子,声音也好似绷紧的弦:“不是的!您有任何吩咐,我都会赴汤蹈火!”

  秦束摇了摇头,又笑,“你若真想安慰我……”她的目光慢慢地移动到他的手,再往上,是有力的手臂,是宽阔的肩膀,是——她仿佛被烫着一般收回了目光,别过头去。

  不知为何,秦赐偏偏先看见了她那微微泛红的耳根,让他脑中轰隆隆一片炸响,什么都想不明白了。也就在这一片混沌之中,鬼使神差一般,他伸出手去捉她的手——

  “您的手……好冷。”他哑声,手握得更紧了些,她没有挣开,但身子却又后退了一步,被他拉住,慢慢地,他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甲上。

  明明是铁制的胸甲,却让她感到那么地温暖,她蜷起了指尖,好像能透过这无情的金铁叩响他的心跳。

  “秦赐!”衡州的声音突然间再次响起,已很焦急了,“黎将军要点兵了,你还不出来!”

  秦束蓦然冷醒,一把推开了他,“你快回去。”

  秦赐看着她,好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遇上了不值得的事,我便可怜一下您也没有资格吗?”

  秦束咬住唇,侧着身,不回答。

  秦赐神色晦暗,微微躬身行了个礼,便快步离开了。

  帐外响起衡州责备不停的声音,却没有听见秦赐的回答。料想两人将走远了,秦束才好像忽然丢失了所有的力气,慢慢地蹲下身来,将那只木偶重新捡起。

  双目温柔,嘴角带笑。

  这或许是她,却到底不是她。

  她已再不可能回到这般纯净柔软的模样了。

  ***

  “娘子!”阿摇在内间急急地唤,“苏贵嫔来瞧您了,您若洗好了,便出来吧!”

  方才这样大的动静,秦束也不信阿摇没有听见。她掀开帐帘,见到以苏贵嫔为首的几位宫里来的妇人正在品茶,脸上笑逐颜开:“娘娘们夜中光临,真是令臣女倍感光荣啊!阿摇!”转头严厉地道,“怎能将那普通的茶水奉给几位娘娘呢?”

  苏贵嫔掩面轻笑:“瞧小娘子说的,您秦家的茶水,哪有一杯是普通的嘛!”

  “娘娘您少待,臣女这就去重点一盏。”秦束笑着,匆匆敛起衣袖去取茶叶,忽而从衣袖中滚落一样物事——

  苏贵嫔定睛看去,那东西骨碌碌在地中转了几圈后停住,却原来是个小小的木偶人,没有上色,也没有着衣,寒酸得很。

  几位排行微末的已憋不住笑,但却又不得不看苏贵嫔的脸色。苏贵嫔睁大了眼睛,啧啧出声:“哎呀,这是什么?”

  另一位夫人连忙接茬:“这是百姓家里常有的玩意儿,但高门大户是瞧不上的,也难怪苏贵嫔不知道呢。”

  苏贵嫔笑道:“我还道是什么,原来不过是个泥腿子下贱东西。”

  秦束正低身去捡拾那木偶,听了这话,没有反驳,只是笑笑,便将木偶交给了身后的阿摇。

  “平白的不要坏了心情。”她笑道,“吃茶,吃茶。”

  ***

  另一处大帐中,小杨贵人正在一件一件地卸下自己头上的首饰。

  铜镜中映出桃花般的面容,即使不事盛装,也仍因年轻而充盈着清丽气息。自己十六岁时生下霂儿,到今年也不过廿二岁而已。

  她清楚自己这张脸与姐姐长得太像,皇帝当年临幸她是为了这个缘故,皇帝如今再也不愿见她,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但是没有关系,她还有霂儿。皇帝后宫虽众,但直到如今,也只有她真正生下了一个金贵的皇太子,那温皇后即使出身名门又怎样?那苏贵嫔即使宠冠六宫又怎样?她们都没有儿子,百年之后,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着,她又不由得笑了。身后侍婢窸窸窣窣地整理着她的衣饰,她略侧头,问道:“高常侍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帐帘被虎虎地掀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由远及近地炸响她耳边:“母妃,你找孤有什么事呀?”

  小杨贵人的眼睛一亮,然后便见到了自己的亲儿子,小身子团团包在锦袍里,正仰着头质问她。她笑起来,伸手便将萧霂抱了起来,萧霂神色虽有些别扭,但到底没有抗拒。

  “贵人。”侍奉太子的常侍高通弓着身子小心道:“太子出来不能太久……”

  “我明白。”小杨贵人说着,将萧霂放下来,又牵起了他的手。

  萧霂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

  “霂儿你小声点,阿母带你去见一个人。”小杨贵人微微弯腰,低声道。

  “什么人?”

  小杨贵人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你的未来媳妇儿。”

  “媳妇儿?”萧霂原还很精明的神色,一时又愣住了,“媳妇儿是什么?”

  母子俩一问一答,由高通领着,很快就走到了秦家守卫森严的大帐外。虽是夜了,那帐外燃着篝火,方圆数丈却都是敞亮亮的。小杨贵人踱了踱步,最后决定从更暗些的偏门绕进去。

  高通为难地道:“娘娘定要带着太子走偏门吗?太子毕竟是太子……”

  “你懂什么。”小杨贵人低声呵斥,牵稳了萧霂找到一处侧门,便让高通先去通传,片刻便得回话:“苏贵嫔也在里边,您若一定要见秦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