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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2)


  太傅府摆放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家具,就连正厅里的坐垫也长得十分奇怪,坐起来软软的,倒是舒服。也无须斟茶,下人只需按下一个按钮,竹筒里的水便会自己流出来,按一按旁边的按钮,形似抽屉的柜子便会自己打开,送出一盘热气腾腾的点心。

  宣太后看得呆住了。

  太后驾到,太傅府的下人都出来跪迎,整整齐齐地站在一旁伺候着。

  宣太后盯着柜子念出几个拗口的字,“全自动……自助餐点?这不会又是太傅倒腾出来的新玩意儿吧。”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全自动自助餐点是太傅大人前几日刚发明的,娘娘真有福气,您可是第一个享用的客人!”

  宣太后脸上就有了笑意,纤纤玉指拿了块糕点尝了尝,眼睛一亮,惊喜道:“这又是什么?”

  大管家毕恭毕敬道:“回太后话,这是夹心饼干,酥脆爽口,里头抹了一层蜜饯儿膏,加了芝麻蜂蜜,和面的时候加了少许盐,甜而不腻,太傅最爱吃它。”

  宣太后忍不住多吃了几块。吃完糕点又参观了一下正厅里的奇怪物件,声音慵懒、装作不经意地问:“太傅还在忙?”

  大管家咧嘴笑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太傅大人去了嘉定州别院,要明日才会回来。”

  宣太后笑容一僵,兴致全无,坐下沉声问:“太傅又去了嘉定州?”他一个月往嘉定州跑三回,那里到底有什么是他放不下的?

  管家应道:“是呢,毕竟是太傅大人的老家,就回去得频繁一些。”

  宣太后低垂着眼皮,小声吩咐身边侍从:“去嘉定州查一查,太傅别院里都有些什么人,接触过什么人,与何人走得亲近,特别是……女人。”

  *

  嘉定州.悦来镇

  大雨磅礴,街边小巷站着一排躲雨的行人。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拎着个菜篮子,一身粗布棉衣,清秀的脸蛋被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遮去了一半,雨水顺着她的衣袖滴在篮子里那碗烧肉上。

  “那不是知烟丫头么?这么大的雨怎么就站那里了?”

  “嘘,这丫头养了半年多的鸡被人炖了吃肉,正伤心呢!”

  “哪个缺德的孙子,好歹让人多养几年再吃啊!”

  街坊见知烟刚死了爱宠可怜,把自己的伞给了她,“丫头,这焖鸡就得趁热吃才好,赶快回家吧,瞧把你瘦的。”

  知烟哭得更凶了。

  知烟刚从嘉定太傅府别院回来。太傅府的厨子张胜是悦来镇的人,昨日回家探亲抓了知烟的鸡炖了肉,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被知烟追回来了。

  这只鸡是知烟养来给邻家王婶婶补身体的。王婶婶是可以帮知烟介绍活儿的人,但她年前病了一次。大夫说这种鸡对王婶婶的身体有好处,知烟就卖了身上最值钱的银钗,买了几只刚孵出来的小鸡。

  其他几只养着养着就暴毙了,唯一活下来的就篮子里这一碗……

  几天前镇上来了个神算子,街坊邻居都说此人很神,神算子给人算命不要钱,知烟就让他给算了一卦。那神算子一双眼睛生得邪乎,身形高大就是老了点儿,长胡子都快垂到脚背了,摇头晃脑说她即将失去至亲!

  她本就个是孤女,哪里来的至亲?却没想到,她悉心照料的来福就这么惨死了……

  神算子算得准。

  为了太傅府别院的金饭碗,知烟忍痛将来福的“尸体”送去了王婶婶家。

  王婶婶吃得极是香,边吃边夸知烟懂事,又夸张胜厨艺好,还拍胸脯打包票要给她介绍好活儿,不用保荐书就能去太傅府当丫鬟。

  太傅府是知烟梦寐以求的地方,那里月钱很高,主子是权倾朝野的厉害人物,而且待下人也都和善,到了婚配的年龄还会帮他们指一门好亲事。太傅府的丫鬟都嫁得很好,小厮们外出办事遇官高两品,极是扬眉吐气。

  只可惜太傅府别院是个清净地,府上的下人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人,下人的选拔比进宫还苛刻。

  几年前养母去世后,知烟就成了孤儿。据说她养母是外地来落户的,没有别的亲戚,知烟在这里无亲无故,自然也想到嘉定州最好的地方干活,再等主子赐门好亲事,完成养母的遗愿。

  王婶婶是太傅府的老仆人,最近身体抱恙才回镇上养病,有了她的引荐,知烟可以很顺利的去太傅府挣钱。将来有了着落,本是一件喜事儿,但是想到来福,知烟就开心不起来了。

  在知烟眼里,来福不是一只普通的鸡。

  每天晚上它都会和她说话,虽然它的声音空空的又有些模糊不清,还时常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不过它的声音让她很是心安,像极了梦中人给她的感觉。

  想到以后都听不到来福的声音了,知烟就难过,清澈的大眼睛里蓄了一包泪。

  王婶婶眼看这丫头又要哭了,险些被鸡骨头卡着喉咙,也不敢当她面继续吃了。拉着知烟的手说:“瞧你这孩子,衣裳都湿透了,赶快去换身干净的,明日还要去太傅府别院报道呢,着凉耽误了正事儿可就不好了!”

  知烟委屈巴巴地看着被吃掉一半的黄焖鸡。早知如此,她就不惦记去太傅府了,来福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神算子厉害,一定知道来福投胎去了何处。

  王婶婶见知烟穿着湿衣裳就跑,忙放下筷子追出去:“丫头,你上哪儿去?”

  知烟小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中,她要去找神算子帮来福超度。

  *

  街边的小贩都已经打烊回家了,陆迁还在等人。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道袍,掏出镜子看了眼一脸胡子麻茬的自己,感觉镜子里的人丑帅丑帅的。

  雨伞破了个洞,不停地往下滴水,陆迁脸上的黑炭妆都快糊了,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远处走来个小姑娘,比陆迁还湿得厉害,头发丝儿都能挤出水来的那种。陆迁嫌弃地拉着小姑娘到屋檐下避雨,“喂,你家没雨伞还是怎么的?你好歹顶件衣服再来啊。”

  小姑娘闻言一脸震惊,崇拜地望着他,声音软软糯糯的,特别乖巧:“你怎么知道我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