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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历‧石(1 / 2)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二哈(LKID:咸鱼阿拉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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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刚认识羽川翼,并且和她同班的四月上旬,我是以何种心情上学、以何种心情走在通学路、以何种心情走路?总之,我只能说没什么特别的心情。



我不觉得走路要抱持什么具体的心情。



不认为路是具体的东西。



找不到上学的具体理由。



我被妹妹们叫醒,换上制服,骑著脚踏车,前往我配不上的升学学校──直江津高中。这种日常,这种像是家庭作业的日常作业,我已经重复做了两年,却想都没想过这样的反覆有什么意义或是没有什么意义。



不,再怎么思考,这个问题都完全没答案,所以或许该说我早就放弃思考。



总之,在名为日本的这个国家,挂著高中生头衔的青少年大多如此,肯定是如此,所以我并非特立独行。完成义务教育,接受这种并非必要,换言之至少在表面上是「自愿接受」的高中教育。这种生活别说要找出具体的意义,连要找个抽象的意义都模糊难找。这才是青少年们真正的心声吧。



对于极少数脚踏实地,确实过著充实生活的高中生来说,我是个如同妖怪的局外人,所以我在学校把歪头纳闷或发呆疑惑当成家常便饭应该也理所当然。



不,我并不是有所不满。



只是一不小心想到这件事,内心就稍微不平静罢了,并不是有所不满。如果不用上学,我想用这些时间做什么事吗?有什么能做的事吗?也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



但是正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我的高中生身分、叫作「学校」的这个地方,保证了我依然是我。



若要说我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就是高三第一学期开始前的春假,我经历了如同地狱的春假。



我看见地狱的最底层,差点忘记自己是一介高中生,差点再也无法上学。



在那个春假,我彻底体认到「普通是无上的幸福」,「平凡的日常正是最珍贵的宝物」这种老套佳句多么中肯又值得流传,所以那份保证肯定是我很大的助力。即使如此,我骑脚踏车上学的途中,依然诧异自己为什么像是理所当然般,像是遵守既定的法则般上学、听课、然后放学。



真奇怪。



既然经历过那样的地狱,我明明应该深刻体认到平凡日常的好,珍惜这样的平凡,珍惜地度过每一天,但是从地狱回来的我,依然只是我。



如同过喉就会忘记热度,即使是地狱,也同样过了就会忘记吗?



我曾经找羽川商量这件事一次。



我该不会是毫无情感的木石,无法理解平凡日常的恩惠与珍贵吧?我试著找羽川商量这件事,结果她是这样回答我的。



以一如往常,令人以为无所不知,洋溢著安心感的笑容,这样告诉我。



「就是这样喔,阿良良木。因为日常是理所当然『存在』的东西。你不会从这种『存在』感受到『恩惠』或『珍贵』吧?有路就要走,这是理所当然的。」



002



「什么?石头?」



「嗯,石头。」



「你说的石头是……路边的那种石头?还是宝石?」



「不对,不可能是宝石吧?」



就算她说「不可能」,但我还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所以无法区分「有可能」以及「不可能」。



说穿了,就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但我不愿意维持这种一头雾水的状态,我不擅长处理混乱状态。所以我决定依照顺序逐一理解。整理的基本功就是循序渐进。



今天是四月十一日,这里是放学后的教室。我和羽川两人在这间是没有其他人的教室开会,讨论下周举办的班级联欢会。说到我为什么和羽川开这种会,原因在于我是副班长,羽川是班长。不,各班班长或代表原本也要参与这种会议,不过大家像是如法炮制般各自宣称有其他要事忙不过来而告假。



他们说「有要事」……嗯,应该不完全是说谎吧,不过这么低的出席率,肯定是以「只要交给羽川,大部分的事都没问题吧」这种依赖的安心感撑腰,想到这里就莫名觉得羽川的优秀也是一种罪,而且是挺重的罪。



她优秀到让我这种拖油瓶不足挂齿,不知不觉让周围依赖成性。不过就我个人来说,这个环境让我能够单独和羽川共处交谈,我当然不会不高兴。



不,我并不是有非分之想,原因在于直江津高中是升学学校,学生升上三年级几乎都是考生,气氛相当紧张,就我这种吊车尾看来,「现在哪有空办什么班级联欢会啊?」这种极度肃杀的气氛令我相当不自在。



换句话说,我不只因为可以和羽川共处而高兴,更因为没有其他神经紧张的学生在场而高兴。以羽川的能耐,即使明天就要考试,她考全世界任何一所大学应该都能榜首录取吧,所以紧张的气氛和她无缘。



说到无缘,在这所升学学校完全不想备考,甚至连毕业都有问题的我,同样和紧张的气氛无缘。基于这层意义,参加这场会议的两人,或许是精挑细选理应出席的两人。



话是这么说,但我基本上怕麻烦,如果有其他重要的事,我或许也已经早早回家,不过很不巧的是我很闲,闲到快死掉了。与其在家里和妹妹们吵架,和羽川面对面还比较像是在度过人生。



然后,在这场会议……应该说议题几乎讨论整合完毕,正在闲聊的时候……



「石头。」



羽川主动开了这个话题。



「关于石头……」



「……慢著,所以石头怎么了?嗯?」



石头。



难道她说的是同音的「意志」?



她想聊「阿良良木意志薄弱」这样的话题吗?不过依照刚才聊天的方向,肯定用不著责备我的生活态度才对。刚才肯定只是顺利开会才对。



「该说是石头吗……我想想……」



羽川说。



感觉她难得讲得这么含糊。应该说她看起来难以决定如何形容「那个」。



她在迷惘。



不是迷惘于如何判断。



现阶段还无法决定「那个」是什么,现阶段还无法为「那个」命名,所以她故意不决定。



因此,她含糊地说那是「石头」。



这是她给我的感觉。



「总之,硬要说的话……是石像吧?」



「石像?」



「不对,不是石像。」



「…………」



「所以我才说『硬要说的话』是石像喔。唔~~嘻嘻。」



羽川微微一笑。



这张笑容超可爱,不过既然她是刻意微笑,代表她是用笑容敷衍。我个人不介意被她敷衍,但是内心对这个「石头(或石像)」的兴趣略胜一筹。



「喂,羽川,你说的『石头』是什么?」



「啊~~不用了。自己不知道的事,不应该拿来问别人。」



「这什么至理名言啊?」



不懂就问人啊?



她不知道「问是一时之耻,不问是一生之耻」这句谚语吗?不对,既然我知道,羽川就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我觉得,忍野先生的工作,应该就是在收集这种话题吧。」



「哪种话题?」



「都市传说,街谈巷说,道听途说……」羽川弯曲手指计数般说。「既然这样,我觉得学校的七大不可思议,应该也在他要收集的范围。」



「七大不可思议?咦?」



「没有啦,并不是真的有七大不可思议,不过你想想,学校这种地方大多是鬼故事的宝库吧?例如曾经是墓地,或是在战争时遭受过空袭之类的……」



「咦?直江津高中的历史这么悠久?」



「没有。」



这是怎样?



总之,我也不晓得这所学校的历史,不过仔细想想,不晓得自己学校的背景其实挺危险的。换句话说,这代表我就这么抱著不清不楚的心情,在不清不楚的地方求学。



如同理所当然。



这也太不清不楚了。



「呼……换言之,我对这所学校的陌生程度,正是第一大不可思议吗……」



「不,这样一点都不帅。」



羽川吐我槽。



我并不高兴。



她听不懂这是玩笑话吗?羽川个性正经,却绝对不是不懂幽默的人,那么应该单纯是我讲得不好笑。我想到这里不只是不高兴,甚至受到打击。



即使不提这一点,天底下没有男生听女生说「不帅」会高兴。



「并不到陌生的程度,而且将这个列为第一大也很奇怪吧?」



羽川进一步纠正。



与其说她在吐槽,不如说在纠正。



该更正的地方就要彻底更正,我觉得她这样的态度确实了不起,但我很不希望她将矛头指向我。



该说不希望还是明显抗拒,总之,我不擅长应付她这种态度。



与其说不擅长,应该说我束手无策。



「校舍看起来还算新,所以我不觉得是二战前就成立的老学校。」



记得学校简介宣传过「创立几周年」之类的数字?好像宣传过,但是就算宣传过,我也记不清楚……到头来,我未曾抱持兴趣检视这种数字。



「姑且是从类似学校的机构改制的,不过直江津高中有十八年的历史喔。今年是十八岁,和我们差不多大。」



「是喔……比想像的还……」



我原本想说「比想像的还老」,不过有鉴于和我以及羽川同年,或许可以说并没有那么老。



不过,不愧是羽川。



和我这种人不一样,确实掌握自己就读学校的历史与背景。大概是国三升学考试的时候,就详细调查过自己要读的高中是怎样的地方吧。



不,也可能在这之前就当成常识记下来……无论如何,这种国中生真讨厌。



「嗯嗯?什么?比想像的还?」



「没有啦……我觉得比想像的还不上不下。」



「啊哈哈,或许吧。不过,如果要讲七大不可思议,还是要有点历史才行。毕竟好像也没听说过校内有学生意外丧命。」



「就算好像没听过……」



这终究很难说吧?



我觉得「人的生死」并不是考试时查得到的情报,更不是常识。



必须将十八年分的历史、十八年分的校史进行相当详细的解读,才查得到这种情报。



「所以,该怎么说……直江津高中没有近似或疑似鬼故事的鬼故事。」



「是喔……不过,我也没特别听过什么传闻就是了。」



只是以我的状况,我原本就极少接触学生之间的传闻。



像是某人和某人交往、某人和某人打架,到头来,我不想将这种热门话题放进脑袋。



并不是企图在资讯泛滥的现代唱反调,但我不想自诩为万事通或包打听。明显不想。我的立场是想隔离新闻活下去。



虽然这么说,但我也崇拜羽川这种「无所不知」的家伙,所以我的生活态度也很随便,得过且过。



「那个……刚才在聊什么?抱歉,羽川,你讲得太没重点,我跟不上……」



「咦?阿良良木,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就是石头……」



「我就是听不懂你说的『石头』。希望你可以依序说明。」



「我不是正在依序说明吗?」



羽川诧异地问。



总之,该怎么说,羽川肯定自以为是这样,自以为正在依序浅显说明吧,而且实际上,只要是水准够高的人来听,羽川的说明应该是浅显易懂。



不过说来遗憾,我这种人完全听不懂。对话必须配合对方的水准。当然是水准高的配合水准低的。



现在是在聊石头还是鬼故事?希望她至少讲明这一点。



「嗯嗯。那个,所以是……」



羽川听到我的要求,有些为难地说。



「……石头的鬼故事?」



「?」



石头的阶梯?【注:日文「鬼故事」与「阶梯」音同。】



003



不是「石头的阶梯」。



是的话,羽川一开始就会说「石阶」,不会像这样拐弯抹角卖关子。



是「石头的鬼故事」。



但即使她表明是「石头的鬼故事」,话题也没有进展,我依然一头雾水。



只不过……



「啊啊……」



只不过,后来锁好教室门窗,就这样被羽川带到直江津高中的中庭时,话题稍微有进展了。



虽说有进展,也只在我脑中有进展,并不是什么东西真的有动静。



状况本身像是石头般动也不动。



羽川没说明用意就带我到中庭,我原本以为她要带我到对面的垃圾场,但她的目的地是中庭的花坛。



不对。



是位于花坛的石头。



这颗石头,也像是石头般动也不动。



「原来如此。不过……这很难形容成『石头』或『石像』呢……不……」



确实,我可以理解羽川为何只是含糊形容。中庭的花坛,就我看来不晓得究竟是谁负责照料的这座花坛深处,就是那个石头所在的地方。



石头。



硬要说的话是石像。不过,真的只是羽川在我的催促之下勉强形容,真的只是勉强这样形容而已,实际看起来不是「石像」。



落在地上的石头。



本身看起来只是一块石头,不过无论是被迫形容或硬是形容,也绝对不缺乏将其形容为「石像」的理由。



因为这颗石头供奉在小庙里。不只是供奉在小庙,还恭敬附上供品。



「…………」



不对,形容为「恭敬」有点过度。包括供品的放置方式以及小庙的结构,都粗糙到距离恭敬还差得远,应该说拙劣。实在不像是依照正确程序祭拜,应该说整体看来像是孩子的杰作,是家家酒的产物。



「这间小庙,感觉一脚踢下去就烂掉了……」



「居然想踢小庙,阿良良木,你的想法好夸张呢……会遭天谴喔。」



羽川说。



总之,这部分羽川说得对。经历春假的事件,我的想法确实稍微暴力了些。



而且先不提是否会遭天谴,要是真的踢下去,看起来只以木板钉成的这间小庙本身或许会轻易被踢碎,但是里面供奉的石头就没这么简单吧。



我甚至可能会骨折。



石头当然没有大到岩石的程度,却也不是踢得动的小石头。



我没有随身携带卷尺,所以不知道正确的体积,不过大致是橄榄球大吧。



是一颗凹凸不平,而且有点脏的橄榄球。从这个大小就可以预料羽川这样的女生搬不动,即使是我这个男生或许也搬不动。想到这里,我就不敢贸然出手。



我不想在羽川面前出这种丑。



我是爱面子的男高中生。



「羽川,你说的就是这颗石头?」



「嗯,没错。」



「那个……」



她这样同意,话题会就此结束。不过在这种时候,为了接续话题,我应该问什么问题比较合适?



「……这些供品是你放的吗?」



「怎么可能。我不会带零食到学校喔。」



「我想也是……」



对话变得有点鸡同鸭讲。



看似回答了我的问题,却答非所问。



不过,和小庙本身一样简易,应该说充满手工感的木制供桌摆放的零食,先不提羽川会不会带零食到学校,我觉得这些零食不符合她的品味。



这家伙看起来会吃更时尚的零食。她的生活方式似乎会消耗大量糖分,所以应该不讨厌甜食吧。



「说到我原本的用意……你想想,我们在春假备受忍野先生照顾吧?所以我在想该怎么谢谢他。」



「你说你要谢谢他……」



不对。



春假受到忍野照顾的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而且这部分他已经另外请款了(合计五百万圆),所以羽川思考「该怎么谢谢忍野」不合逻辑。不过羽川在这方面是不讲逻辑的少女。



真要说的话,我才应该思考该怎么谢谢羽川。不对,这方面我绝对不是没思考过,而且我就是为此甘愿接下「副班长」这个不适合我的头衔……现在也像这样被带到中庭配合她,不过到头来,我这种人做得了什么有助于羽川的事吗?



想到这里就觉得空虚。



羽川不知道我在思考这种事(不,或许她连这个都知道),继续说明。



「然后,忍野先生在搜集怪异奇谭对吧?该说这是忍野先生的本业吗……这应该是工作吧?」



「工作?不过那个家伙会工作吗?这么说来,我好像听他说过他在搜集怪异奇谭……可是真要说的话,这只是他的兴趣吧?」



我认为他这么做不是要集结成册或在学会发表,不是这种放眼未来的行为。毕竟他是居无定所,过一天算一天的流浪汉……



「收集怪异奇谭绝对赚不到钱吧?不会推动经济吧?」



「阿良良木,工作并不是为了赚钱喔。」



「…………」



这句话好沉重。



这是高中生会讲的话吗?但是反过来想,或许正是高中生才讲得出这种话。但我觉得以羽川的状况,即使她实际出社会开始工作也讲得出这种话。



「回到正题喔。终于回来了。所以,如果直江津高中有七大不可思议,或是类似『学校鬼故事』之类的,我觉得可以将这些告诉忍野先生当成谢礼。」



「这算是……谢礼吗?不,我完全不想对你这份心意泼冷水……不过忍野收集的怪异奇谭,应该是更正统的东西吧?像是吸血鬼……」



「『学校鬼故事』并不是一定不正统吧?何况说到知名度,『学校鬼故事』是怪异界的翘楚喔。知道『倩兮女』的人不多,但是『厕所的花子』就众所皆知吧?」



「是啦……如果把『脍炙人口』设为怪异的指标,高知名度应该很重要吧,不过……」



这方面就是文化的矛盾之处了。



要是知名度过高,就可能连结到「廉价」或「低俗」……也就是和「高尚」拉开距离。



「就是因为脍炙人口,才会逐渐演变成都是传说或街谈巷说……是程度的问题吗?还是分寸的拿捏……如果大家都知道,就失去谣传的意义了。」



「我觉得忍野先生没在追求高尚感啊?而且『传闻』果然是大众文化吧?」



「嗯,或许是这样吧,实际上又如何呢?我并不是要否认你的诚意,不过搜集『学校鬼故事』带过去,那个家伙应该会嗤之以鼻吧?」



「忍野先生不是这种人喔。」



「…………」



他在我心中完全就是「这种人」,不过在羽川心中似乎不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换句话说,羽川,我的意思是忍野寻找的并非众所皆知,高知名度的『学校鬼故事』……这种知识他应该理所当然早就知道吧?」



「很难说喔。或许他当然知道吧,但『学校鬼故事』会依照学校有所差异,而且……长大成人之后就很难进入学校吧?换句话说,就忍野先生这样的大人来看,这会变成难以搜集的怪异奇谭吧?」



「难以搜集……」



啊啊。原来如此。



我是高中生,「理所当然」来到学校求学,所以乍听之下没什么感觉,不过从局外人,尤其是大人的角度来看,学校或许是很难进入的封闭空间。



尤其像是忍野这种大人……没有像样的固定职业,也没有像样的固定居所,这种大人光是踏入校区一步,搞不好就会有人报警。



所以,如果想调查校内的怪异奇谭,大概只能向该校的学生个别打听,不过这也是可疑人物的举动。



又不是电视节目,即使公然申请采访,肯定也会吃闭门羹吧……



「原来如此。所以羽川,你想调查『学校鬼故事』,亲自传授给忍野?」



「讲『传授』太狂妄了,要说『提供』。而且或许如你所说,忍野先生其实不需要这种东西。即使如此,只要自己做得到,还是会想全部试试看吧?」



「……不,我没办法对人生这么积极。」



别说「做得到就想全部试试看」,「尽量不做任何事」才是我的生活方针。



「可是……」羽川叹了口气。「如我刚才所说,虽然我调查过,但我们就读的直江津高中历史不算悠久,所以完全没塑造出这一类的鬼故事……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挥棒落空』吧。」



羽川自然而然使用「挥棒落空」这四个字。



表示「做得到就想全部试试看」的羽川,在自己人生中经历的「挥棒落空」次数,肯定多到我无法想像吧。但她即使如此依然没受挫,继续反覆地「挥棒落空」或是「轰出安打」,我觉得这样的她果然非同小可。



忍野在这方面形容得很好……他是怎么说的?



「但我还是在意一件事。该说在意吗……应该说不知不觉就想注意。」



「……?就是这颗石头?是吗?该说是石头……还是石像……」



我说著再度看向这个物体。



看起来果然只是普通的石头。不过因为以小庙与供品装饰,看起来莫名像是有求必应,值得祭祀的石头。



看起来也逐渐像是为此雕刻而成的石像。



啊啊,这么说来……说到有求必应,我对这方面完全不熟,所以这么讲或许很冒失,不过记得在石头之中,有一种光是带著就能当成护身符的「能量石」?



「能量石」或「灵力地点」这种话题,实际上应该不太算是怪异奇谭吧。



「嗯……对。就是这么回事。」



「换句话说,你调查各种传闻的时候,发现中庭花坛深处这颗神奇的石头。不过再怎么调查,都查不出这颗石头的真面目。是这么回事吗?」



总之我以自己的方式,在脑中整理至今的情报。我不是很擅长整理,不过我很怕那种凌乱混沌的状态,习惯像这样迅速将事物整理到易于理解。但我也早就知道,即使整理到易于理解,也不一定会成为通往真相之路。



相对的,羽川处理情报的能力远胜于我,甚至得用不同的单位计算,所以即使是这种程度的混乱,她似乎也能当成「早就整理好」的状态应对。



「不是这么回事。」



她很乾脆、委婉地否定了我的「整理」。



我觉得这家伙的房间或许出乎意料乱七八糟。不只是羽川,天才的房间都给人凌乱的印象。



不过这应该是偏见吧……



「到头来,我早就知道这里有这么一颗石头。」



「……你真是无所不知呢。」



「我不是无所不知,只是刚好知道而已。」羽川随口回应。「但是以前不是这样。」她接著说。



「『以前不是这样』是什么意思?」



「我一年级的时候,也就是刚入学的时候,曾经彻底调查校内一遍。」



「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啊……」



「没有啦,姑且是自己接下来三年要就读的学校,当然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吧?所谓的好奇心?」



「与其说是好奇心……」



与其说是好奇心,应该说是好奇特的行径。优等生的行动充满疑点。



回想起来,我原本擅自想像她肯定在考前详细调查过直江津高中,不过天才的奇特行径远远超越我的想像。



总之,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的局面。



「换句话说,你大约在两年前调查……应该说在学校探险的时候,这座花坛没有这种石头是吧?」



「错了错了,听我说啦。当时有石头。我差点绊倒,所以记得很清楚。」



「绊倒?咦?你会被东西绊倒?」



「阿良良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啊……」



羽川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非常露骨。



她由衷讨厌别人把她当成优等生或超人。



「就算是我,也曾经差点被东西绊倒喔。」



「这样啊……真意外呢。」



总之实际上,她曾经被我这颗石头绊倒,在春假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她在这方面或许难以称得上完美。



但她说的是「差点」,不是真的绊倒,这一点必须注意。



「不过,既然当时就有,那不就没问题吗?」



「就说不是这样了。当时有石头……却没有小庙。」



「?」



「也没有供品与供桌。换句话说,是某人……」羽川说。「是某人在这两年之间,将这颗石头当成石像装饰、供奉。」



「…………」



004



当晚,我前往某栋废弃大楼。



数年前倒闭的补习班遗址。



由于是使用整栋大楼的补习班,所以应该颇具规模吧,不过某知名预备学校进军站前,这间补习班敌不过凶猛如火的侵略,不晓得是撤退还是卷款潜逃,这部分众说纷耘,但真相不得而知。



总之,该怎么说,基于这层意义,我现在是从来历不明的高中前往来历不明的废弃大楼。居然毫无危机意识就走在如此不明确的道路,我自己都很傻眼。



然而,对于不是羽川的我来说,这并非不惜调查也想知道的事。



「嗨,阿良良木老弟,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忍野──专家忍野咩咩,以这种一如往常的装傻话语迎接我。



这里是四楼教室。



教室角落有个金发幼女,不过关于她的描写容我割爱。



我将事情原委告诉忍野。



但我并不是没有稍做修饰。「嗯,石头啊……」忍野──夏威夷衫大叔说。「石头这种东西,很容易成为信仰的对象。阿良良木老弟,你说的能量石虽然方向不同,但追本溯源也可以认定是同类喔。」



「是喔……相传宝石蕴含魔力,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总之,在现代──也就是现代社会,宝石之所以吸引人,价格因素应该大于美观因素吧。」



忍野轻声一笑。



他笑得非常吊儿郎当,老实说,我不擅长应付这种人。



不过,忍野咩咩绝对不只是个吊儿郎当的大叔。他是曾经拯救我的生命、尊严与人类性质的大叔。



但他的吊儿郎当是货真价实的。



「依照阿良良木老弟的说法,那颗石头和所谓的橄榄球差不多大吧?既然这样,那颗橄榄球是往哪个方向摆的?」



「『哪个方向』是指?」



「直立?还是横躺?既然是橄榄球,就有这两种摆法吧?」



「啊啊……」



我心想他问得真详细,不过反过来想,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代替羽川说明细节,所以这算是我的疏失。



虽然觉得还是羽川直接过来比较好,但这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紧急状况,良知告诉我不应该在深夜带年轻女孩到处跑。



「感觉像是地藏……包含小庙来看,那颗石头或许真的是模拟地藏……那是怎么说的?记得地藏是佛教的神?」



「就凭你阿良良木老弟,居然知道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