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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隔天早上,我等到开店时间,先前往闹区的书店。不是因为我定期阅读的杂志今天出刊,何况我没有定期阅读的杂志。杂志是什么?很杂吗?



我检视自动门旁边的店内导览图,看见「儿童图书区」位于七楼后搭电梯。



我立刻找到要找的书。《翻花绳全集》。



这是规模较大的书店,店里某个书架应该会有更加正统、适合大人的教材,但我觉得买了也看不懂。我不是说我,是说千石抚子。



依照那个女孩的智力等级,嗯,大概是这种程度。



我不喜欢包书套,书店的柜台店员却没问我是否需要就擅自包书套。我有点不耐烦,但只是有点而已。身为大人没必要吹毛求疵。



我当然不是想把这本书直接拿到北白蛇神社当慰问品,这么做会搞砸计画。到时候千石抚子或许会向我道谢,但佩服的对象将是这本书。



所以我接下来要记住书中内容,吸收为自己的知识并且习得技术,再向千石抚子表演,这样我的股价才会增加。



……这样好像在对一个纯粹的女国中生打肿脸充胖子,我有点讨厌起自己,却还是解释为工作而看开。应该说我并没有讨厌自己。



为求成功不择手段,这是理所当然。



我离开书店,就这样进入附近的星巴克,点一杯大杯滤泡黑咖啡饮用。



我没以页数顺序阅读《翻花绳全集》,记忆招式名称与做法,并且察觉到要是手边没有花绳,即使记得步骤也没什么意义。



要是手边有绳子之类的东西就好,但我运气没有好到这么称心如意。我思索片刻之后起身去拿几张纸巾回来,以身上的笔画图。



换句话说,我只是照著书上的图画一遍,不过如同我在工作前会画想像中的地图,只要亲自画过一次,印象就会植入脑海。至于我是否真的学会,坦白说只能在直接上阵时确认……



「好,记住了。」



我试著这么说。只是试著这么说。我当然不需要在今天之内记住整本内容,总之先挑孩子可能感兴趣的几个招式记住就好。



我以暂时告一段落的心情阖上《翻花绳全集》。阖上之后,我的视野当然变宽敞。变宽敞之后,我发现不知何时有人坐在我座位的正对面。



店里客人没有多到必须共桌,即使客人很多,我觉得也没什么人敢坐在我对面,不过现在的我并非穿著战场原所说「像是丧服的西装」,所以状况或许和平常不一样,何况对方是我认识的式神斧乃木余接,所以我可以接受。



「咿耶~哥哥,胜利胜利~」



斧乃木这么说,单手拿著看似很甜,大概是自己点的饮料,面无表情以另一只手摆出胜利手势。



「…………」



她的角色个性又变了。



看来她交到坏朋友。



022



「贝木哥哥久违了,多久没见面?」



「不准叫我哥哥。」



我暗自感谢店员帮我为《翻花绳全集》包书套,随手将书放到一旁。



「我说过叫我贝木就好。」



我如此训诫斧乃木。这么说来,我回想起千石抚子昨天叫我「叔叔」。



被叫「叔叔」令我忧郁,被叫「哥哥」则是令我恶心。



「是吗?但我基于立场,不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喔,咿耶~」



想说她这番话只有态度可嘉,但她不知为何在最后比个胜利手势。



「和阿良良木成为好朋友了?」



我这么问。我理所当然推测她交到的坏朋友是阿良良木。到头来斧乃木……应该说影缝会知道阿良良木这个人,就是我提供的情报。



想到这里,就觉得斧乃木像这样变坏的部分责任在于我。或许是我多心吧。



「啊啊,说得也是。说到多久没见面,大概从我提供阿良良木的情报给你们之后就没见面吧。影缝那家伙怎么了?难道在这附近?」



「不,姊姊她……喔,这是秘密。」



「秘密?」



「不能透露的意思。」



斧乃木说完,一口口喝著看似很甜的饮料。原来如此,斧乃木让我学会「秘密」这个词的意思了。不过「秘密」或「不能透露」对我来说都完全没意义。



看来那个暴力阴阳师扔下女童式神,不晓得又在哪里做什么。那个家伙基于和我不同的观点,是比我还危险的人物,我自认颇为注意她的动向,却经常失去她的消息。而且现在也正失去她的消息。



「极端来说,无论影缝在哪里做什么,别妨碍我做生意就完全无所谓……虽然这么说,斧乃木,你的职责是监视影缝吧?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是来你的。」



「?」



来你?什么意思?



「……我是来见你的。」



我刚这么想,她就如此订正。



还以为有什么深刻的意义,看来只是口误……怎么回事,这也是和坏朋友来往的结果?



「卧烟小姐派我来的。」



「卧烟……?」



忽然提到的这个姓氏,使我的紧张感一鼓作气达到极限。光是卧烟这个姓氏就足以令我紧张,而且斧乃木所说的卧烟不会是别人,正是卧烟学姊。



是卧烟伊豆湖。



「接下来是卧烟小姐的忠告。」



「不,慢著,我不想听,别说。」



「她要你收手。」



斧乃木不在意我的抗拒这么说。这家伙在这方面还完全没学习人类的情感。我希望阿良良木如果要教就别教胜利手势,而是这种贴心的态度。



要是被我这么说就完了。



不过……



「收手……?」



「从这座城镇收手……唔~她是怎么说的……卧烟小姐吩咐我别修改内容直接传达,可以的话,我想据实转达她的话语,但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你真的很不适合当信差。」



「咿耶~」



胜利手势。



我不忍正视。



「『你这种人』……」



即使如此,斧乃木似乎还是回想起来了,她模仿卧烟学姊的语气开始说。相似度勉强让我听得出她在模仿,换句话说没有模仿得很像。



真要说感想,就是心情被刺激到不太愉快。



「『别搅乱那座城镇。那座城镇虽然反常,却处于某种程度的稳定状态。贝木,要是你做了无谓的事情,可能会搞砸或是比原本还惨。所以收手吧。』胜利胜利~」



「……最后那句是卧烟学姊说的?还是你最近的角色个性?」



「是我最近的角色个性。」



「这样啊。再说一次就扁你。」



我威胁女童。不过我这样好像阿良良木。



「还想喝什么饮料吗?」



所以我说这句话讨好她。



「贝木,你讲得好像鬼哥哥。」



很遗憾,到最后包含这一点在内,我似乎都很像阿良良木。这是必须觉得丢脸的事。



「飮料还有,所以不用了。不过……我想吃热腾腾的巧克力司康。」



「你刚才侮辱我像是阿良良木,你以为我还会请客?」



我原本就只是当成对话随口问问,不打算请客。



「不用找。」



此时斧乃木暂时起身,从裙子取出一张摺好的千圆钞。看来是摺起来夹在某处。她大概不习惯随身带钱包吧。



我默默接过纸钞前往柜台,请店员好好把巧克力司康加热,取餐回座。



「辛苦了。」



「哼。」



我耸肩回到斧乃木正前方,双手抱胸挺起上半身。



「卧烟学姊似乎很了解我,却出乎意料不了解我,伤脑筋。她要我收手,我肯定反倒会提起干劲吧?」



「她说有必要的话会付钱。」



斧乃木啃著我端来的巧克力司康看向我。她嘴里糊成一团,看起来很恶心。我再度认为这个女童不擅长吃东西。



「其实刚才的一千圆,也是卧烟小姐交给我保管的。」



「肤浅。别以为钱买得到人心。」



我这么说。总之,一辈子至少说一次这种话也不错吧。顺带一提,我平常总是说人心不值钱。



「顺便问一下,多少钱?」



「…………」



斧乃木沉默片刻之后,说出金额。



「三百万圆。」



即使星巴克算是高级咖啡厅,这也不是会出现在这里餐桌上的金额。



三百万圆。这确实是一大笔钱,不过具体来说可以买什么?对了,可以再买一张贵宾通行证,一年可以搭六百次飞机。真美妙。不只是用不完的程度,而是绝对会有一整张没用过。



不提这个,我开始思考。



换句话说,至少这是值得我考虑收手的金额。



「我拒绝。不准把人看得这么廉价。」



但我整整思考三十分钟之后这么说。光明正大这么说。这也是我这辈子想说一次的台词。不对,是我以为这辈子连一次都不会说的台词。但两者大同小异。



「帮我回去问她是不是少了一位数。」



「很遗憾,我在这个时间点已经联络不上卧烟小姐,该说音信杳然吗?是断讯状态。想问的话就自己问吧,贝木哥哥……贝木。」



「…………」



真是没用的家伙。没用的式神。



不过,我同样联络不上卧烟学姊。应该说没人能主动联络上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只会在自己有事、自己感兴趣的时候擅自接近过来。



不只如此,她也会只从远方出一张嘴。而且是擅自这么做。



「总归来说……」



斧乃木再度开口。看来接下来不是转达卧烟学姊的话语,是她个人的解释。



「我觉得卧烟小姐是担心贝木工作失败造成的结果。」



「担心?卧烟学姊会担心?真好笑,挺有趣的。」



「……不,我觉得她当然相信贝木会成功。我觉得那个人由衷信任自己优秀的学弟。」



「…………」



这女童自然而然就令我不愉快。



又是相信又是信任……居然面不改色讲这种话,不晓得她是接受何种教育。



「贝木想骗千石抚子吧?」



「这个嘛,你说呢?」



我试著装傻。正确来说是在表现「自己在装傻」的样子。即使是明显的谎言也并非毫无意义,我在默默主张自己不想和她正经讨论这种事。



忍野经常这么做,我也经常这么做。



「……嗯,应该会成功。以贝木的才华,不对,没这种才华应该也一样,欺骗那个孩子易如反掌。」



她说「易如反掌」。



讲得像是昨晚听到我与战场原的对话。



或许是听卧烟学姊说的。



「但是失败时的风险太高。千石抚子现在拥有的神力,足以轻易毁掉一座城镇。要是她察觉自己受骗而使性子……到时候不会只是一两人受害。」



「使性子……又不是小孩子……」



我说到一半噤口。



她是小孩子没错。



而且如今比实际年龄还幼稚,也就是「婴儿化」的孩子。



「即使十之八九会成功,要是没成功的时候会有核弹打下来,没人会冒这种风险吧?赌博不是看胜率,是看风险下注。」



「不准对我大谈赌博经。」



「也对。」



斧乃木率直认同般点头,以她的个性难得如此。



「不过,嘴里这么说却插手处理可以放任不管的事,搅乱已经稳定的状况,做这种事的人只要有忍野哥哥就够了。卧烟小姐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



意思是我的所作所为和忍野一样?



那就是最高等级的侮辱。



同时我也觉得,如果现在位于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忍野……如果战场原成功找到忍野求助,卧烟学姊肯定不会这样干涉。我想到这里就觉得羞愧。



只能说是恶有恶报。



「不过……也就是说,既然卧烟学姊讲得这么熟悉那座城镇,代表她也去了那座城镇?」



「我就公开真相吧,到头来,就是卧烟小姐努力让那座城镇维持正常运作。没有啦,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这件事,所以不太清楚。」



「正常?」



根本不正常吧?



千石抚子变成那个样子,战场原与阿良良木生命面临危机,这种状况究竟哪里……不对。



从这种微观角度,那座城镇现在确实大乱,不过仔细思索并观察就会发现,神降临堪称城镇气袋的神社之后,现状在灵力层面或许逐渐变得很「正常」。



所以我在妨碍运作?



因为我去骚扰千石抚子?



「我……不太明白。换句话说,是卧烟学姊将千石抚子打造为神?那个人是幕后黑手?」



「不,有点出入……原本不是预定要让千石抚子这个人类成为祌。卧烟小姐当初的计画,似乎是要让高龄老者……更正,唔,叫什么名字?是要让前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成为神。」



「…………?」



我越听越糊涂。卧烟学姊想将阿良良木历的萝莉奴隶打造为神……这么一来将会怎么样?将不会怎么样?



「那个吸血鬼曾经被拱为神,应该会适任,却因为某个疏失,应该说不知为何遭到某人介入,导致这个工作落到千石抚子身上……」



「这样啊……」



总之,即使我当时的行径成为起因,我也不认为国高中生的恋爱游戏会直接造成神的诞生,原来是基于这种隐情。与其说是隐情更像是秘密。



「因为到头来,那座城镇的灵力是因为前姬丝秀忒而乱掉。我觉得这么做是要当事人负起责任……」



「你刚才说遭到某人介入,这个某人是谁?卧烟学姊应该知道吧?」



「应该知道。应该说我认为她早就知道,只是没告诉我这么详细。但我推测或许是某个秘密组织。」



「这样啊,你就尽管推测吧。」



和式神认真打交道也没用,所以我没追究。反正卧烟学姊应该只提供必要最底限的情报给这个女童,不,甚至连必要最底限的情报都没提供吧。



或许卧烟学姊的目的,正是要我白费力气打听消息。但我像这样猜测她的想法,正是徒劳无功的行径。



「现在绝对不是卧烟小姐期望的状况。不过现状确实也不差。咿……」



斧乃木欲言又止。她大概原本想喊声「咿耶~」却打消念头。看来她姑且具备学习功能。



「……耶~」



我才这么想,她就这样喊完了,似乎是到最后来不及煞车。不过原本要举起来摆出胜利手势的手勉强放下。



我觉得身为男人,应该依照承诺痛扁这个女童,但我宽容理解这应该和止不住打嗝是相同道理,所以决定放她一马。



假装心胸宽阔真不错。



「总归来说,无论是谁都好,得有人在灵力乱掉的那座城镇成为神……?」



战场原罹患怪病是距今两年以上的事,我觉得很难把问题全都归咎给阿良良木的萝莉奴隶,不过我的诅咒「显现」在千石抚子的「身上」,确实是那个吸血鬼的责任吧。



……也是我的责任。



「嗯。姊姊与我前往那座城镇之后,卧烟小姐似乎就这么认为……但我不知道详情。如果真的想知道,就直接问卧烟小姐或姊姊吧。」



「……两人我都不想问。」



「我想也是。我们这种跑腿角色用不著知道细节。」



斧乃木这么说。我很难原谅她把我一起归类为跑腿,但我觉得从斧乃木的立场来看或许如此。



包括我、影缝余弦、斧乃木余接,所有人都是卧烟学姊的跑腿。到头来,和卧烟伊豆湖相关的人都是她的「跑腿」。那个女人看似亲切,却处于美妙的统治地位,要说例外就真的只有忍野咩咩。



不过这个忍野现在杳无音信。



「总之就是『收手』。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把这两个字转达给贝木。而且贝木现在从卧烟小姐收到的命令是『收手』。」



「……我肯定回应过。我拒绝。」



我这么说。



「既然没办法帮我转达,那就不用转达。又不是求职面试,应该不用特地让她知道我的意愿吧。」



「我想起来了,我忘记转达一段话。」



斧乃木终于吃完巧克力司康之后这么说。或许是大脑补充糖分使记忆复苏。



「『如果不收手,我和你就再也不是学姊学弟的关系。』」



「…………」



她至今警告我「收手」很多次,我则是有时候收手、有时候没收手,但我第一次听她以如此威胁的态度警告。



原来那个人会讲这种话。我甚至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虽然很荒唐而且很可耻,但我即使再三强调怀疑很重要,我在某处,在内心的某处似乎依然信赖卧烟学姊。



我以为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如此蛮横强势,再怎么说也会尊重个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