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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创伤。实在是个很讨人厌的名词。就连发音都藏着一种撒娇似的伏线。恐怕那就是这个单字所隐含的深度与悲剧,因为在许多方面都被频繁泛滥的使用,才会完全腐败了吧。



时至今日,每当这个字眼出现在电视剧或电影里时,我总会想『拜托,怎么又来了。不对,现在也许正是最适合说这句话的时候!』相信有许多人也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吧。照理来说,精神创伤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或事到如今才出现的名词。



先得有原因,才会理所当然地出现结果,若原因很明确,那所背负的精神创伤或许还不到太糟糕的地步。这种论点是有些过于独断,但原因不明确的烦恼或难以平心静气的恶心感与存在着明确理由的创伤,究竟哪一边的状况较为乐观,或许是个相当难解的问题。有个该攻击的对象,也看得见那个该攻击的对象身在何处,也就表示还有得救。就算那个对象是已经过去的一段往事或过去的自己。



总而言之,就让我使用那个早已变得低俗不堪的医学用语——精神创伤来囊括吧。这或许算是种自虐的行为,但打从我准备将这件事公诸于世就已经足够自虐了,为了不让自己再为这件事添上什么附加价值,我才会刻意选择「精神创伤」这个字眼。



我能持续当个作家,其实是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甚至称得上是我人生申唯一的精神创伤。与其他人相较之下,我的人生可说是十分风平浪静——应该说根本无风无浪,十二万分地平稳且平凡……而成为一名作家,也跟一般的就职活动没什么两样……不需要任何演技来演绎状况,真正能拿出来说嘴的特别事件,只有那么一个。



那件事成了我撰写故事的基础。



……说是这么说,一开始还是得先铺陈一些前置状况让大家知道才行。不是为了装腔作势,既然都决定要说出那件事了,我其实恨不得能一吐为快把事情交代完就算了。我也很想写一篇页数破千的大作(比起打破沉默,以现实层面来说,我对这一点更有企图心),但这本书并不那么冗长。基本上,我本来就不善于写长篇故事。



我无法总是喋喋不休。



尤其事情还关系到自己的时候。



换句话说,所谓的铺陈,是因为有必要我才会写出来,就只是这样罢了。都只是一些程序上的问题,就像把脚套进鞋子之前总得先穿上袜子。不管我这个人再怎么特异独行,也不会在鞋子外头套上袜子。我又不是魔术师。



正如前面提及的,接下来我所要讲述的那件往事,一般而言并不是会激起他人兴趣的精神创伤经验谈。虽然是让我持续当了十年作家的原因,但这本书绝对不是一本「作家指南」。



我不想被大家误会了。应该说,希望大家千万别误会。「原来如此。只要累积这方面的经验,不管是谁都能成为一名小说家啊!」要是有人这么想,我可是会受不了的。不过我的经验必须先有个对象才能成立,不是想模仿就模仿得来,这又如何呢?这个世界如此广阔,还存在着各式各样的人类,我也不能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的经验绝不可能被模仿重现。所以一开始还是得先抛出『好孩子千万不能模仿喔』这句基本惯用词才行。



说到底,会把那种经验当成肥料灌溉自己成为作家的,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吧。



第二个需要铺陈的前置作业,就是得先跟读者们说清楚,这跟至今为止我所出版的创作故事不同,不是由我创造出来的,也不是依据现实写出具有价值的架空故事,而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以这一点来说,这部作品跟我过去所发表的其他故事之间存在着相当不同的逸趣。我会尽量注意别多作无谓的侧写与描述,这么一来或许会缺乏娱乐效果,也没有创作故事基本会有的巧妙起承转合。我试着想像了一下,结构相当支离破碎,完全没有计划性可言,就如同现实一般。



当然了,我不否认作者本身的叙事技巧仍未臻成熟,但现实本身就是如此,以故事内容来说,若被批评成荒诞无稽,只能说你并没有抓到我的重点。



我只是把曾经发生过的事实照实写出来罢了。



虽说是照实写出来,但毕竟是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辜,身为一介生活在现代日本的社会人士,我还是有些不得不顾虑到的地方。也就是对于人权、个人情资等等触及私人领域的顾虑。



从这一段开始,我会尽可能不提及人名与地名,就算文中写到了,那也都是经过变更的假名。我会以无法锁定特定人士的手法来书写,在某些地方或许还会出现支吾其词的状况也说不一定。



这一点还请大家能够谅解。大人遇到某些状况时,是得采取成熟的态度来面对的。尽管心智年龄只有幼稚园儿童的程度,可人一旦活到了三十岁,还是不得不去注意到这些地方。无论我再怎么特立独行,也不至于天真无知到如此地步。



接着是最后的铺陈了,我必须告诉读者们为什么我会想把自己的精神创伤公诸于世。若不这么做,读者们就会一直猜测我究竟是抱着怎样的盘算才会说出这件事,而忍不住先偷看结局。像这样猜测作家的动机,边读边想像的小说一点都不刺激有趣吧?



况且,我根本打一开始就不打算说出这件事。我原本是想一辈子绝口不提,谁会满心欢喜地把自己的精神创伤公开给其他人知道啊。又不是那种「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的好事,说实在的,我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件事。应该说,我一点都不愿意回想起那件事。如果能遗忘,我实在很想彻底忘记,那完全是一段教人忌惮的记忆。



我原本是想把那段记忆带进坟墓里,一辈子绝口不提的。



虽然不知道我会不会被葬在墓地里,总之我就是想隐瞒整件事的始末,等死后一起带到那个世界去。



那我到底为什么要把那件事讲出来呢?其实理由相当单纯,因为经常照顾我的责任编辑决定在结婚后离职了。与其说是经常照顾我,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被我添了许多麻烦,但我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当作回报,也就是说至今为止我几乎没有给过她任何稿件,所以希望至少能在最后交出一篇令她印象深刻的稿子,算是以稿件代替报恩吧,难得我居然会涌现出如此有人情味的想法。



如果能为她的编辑生涯所经手的最后一份工作添加一丝光彩那就太好了,为了这一点,就算要我把丢脸的私事摊在众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根本不算什么。



尽管我刚才说过想把那段记忆带进坟墓里之类的话,但那不过是我的心情、我的一种打算,事实上那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那是我总有一天无论如何都得说出来的事。



只不过此时正巧遇到一个开诚布公的好机会。以报恩当藉口,说出自己想说的,既能兼顾人情义理,又能完成义务,难道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主意吗?如此果断的决心若被人说是别有用心,那大概就是吧。虽然我很不以为然,这么人性化的情绪反应算什么嘛。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希望读者们也别想得太多,就听我说、就默默地看下去便成了。为了谨慎起见,最后我再重申一过。



这并不是杜撰出来的故事。



而是曾经发生过的——一起事件。



5



你曾见过少女的身体变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的场面吗?我有。用不着多加赘述,那真的是相当冲击的景象。在看到那么冲击的一幕后,我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法直视人类。我忍不住思索起人类究竟是什么东西,不得不重新定位了人类的意义。



那是距今十年前所发生的事。



当时的我当然还不是个作家,却是比现在的我对作家更有企图心的二十岁青年。在我还不是什么人物的时候——我想应该可以这么说吧。抛弃装腔作势的虚伪,用浅显易懂的方式来说明的话,就是那种随处可见、希望能成为作家的投稿民众。写出(类似)小说的东西,到处投稿角逐各种奖项,我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至于内在方面,跟现在相比几乎没什么改变,只能说是个精神方面丝毫不成熟的幼稚园儿童。比较当时与现在,我所具备的人性部分没有什么太大的偏差。但不管怎么说,这都只是我本人单方面的想法,也许我美化了过去、却对现在的自己感到自卑,又或者完全相反,只是想尽办法为自己找一个好理由,暗地里其实还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部分呢。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当时的我或许比现在更活泼;我现在的个性可能比当时更不轻易相信别人了。就连我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已经改变的部分、不得不改变的部分、因外在的影响而改变的部分……或许都有吧。不,一定是有的。没有反而才奇怪呢o



光就这点而言,十年前的自己简直像是另一个人啊。所以要写的话,应该用谈论他人的方式来写才正确吧。如果是我,可一点都不希望十年后的自己在提起我的事时,用剖白的口吻来阐述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你是谁啊,你什么东西啊,我可一点都不认识你,才不想听你用一副什么都知道的口吻胡说八道啦——到时我应该会忍不住这么说吧。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渴望成为作家的年轻人身上所发生的故事。



他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年轻人。文章可以写得很迅速,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当时还是个大学生的他,对于写报告或论文考试都很拿手,再往更久之前回溯,他从小在国语课堂上写作文时,经常都是班上第一个交卷的学生。是个只擅于写作的年轻人。反过来说,他绝对不是擅长写小说,否则怎么会那么努力向各方投稿了,却总是石沉大海毫无音一讯呢。



偶尔在时机凑巧的情况下,能收到几间出版社的建言,这个时候我已经和好几个编辑见过面了,可惜的是我的作家之路并没有因此开花结果。如果能有更高明的交际手腕,我肯定不会放过这种能一蹴登天的大好机会,可我却一而再地任由机会从我的手中溜走。



那些认为我『没有前瞻性』的编辑们是正确的。当时的我很自负地认为「为什么你们都不懂我笔下的有趣之处呢!』现在回过头想想,我的作品确实欠缺了许多东西,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种(类似)小说也一点都不引人入胜。



那不是作家写出的小说,而是希望能成为作家的人所写的小说。



如果能从担任过小说新人奖的评审委员口中得到一些建议,两者之间的差距其实是微乎其微的。就文法而言——也就是光就技术层面来说,我认为专业作家与想成为作家的素人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隔阂。不对,反而应该是想成为作家的素人对字句的推敲更为仔细谨慎。就跟比起实际开车上路的驾驶人,为了取得驾照在驾训班学开车的学生一定会更谨慎地控制方向盘是一样的道理。写作就跟道路还有驾驶方式一样,当然不能不去顾及一些细节,只一味地想横冲直撞。



那么,若有人问我:「作家与想成为作家的人之间有什么不同?」先说好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我的答案是「能否在作品中『创造故事』这一点」。



作家创造故事,但想成作家的人只是在说谎而已。界线究竟在哪儿?到哪里为止算是谎言,从哪里开始谎言会变成所谓的故事,这完全是靠感觉拼凑出的个人品味,没办法确切地表明,从文字间做出判断便是编辑所承担的工作之一。而以他们的眼光来看,当时的我并不合格。



当时的我只是在扯谎,只是个吹牛皮的家伙罢了。或许有人会认为我对过去的自己太过无情,简直像在自虐,但这些话并不是我说的,而是与我熟识的编辑对我做出的公正评价。



创作故事与吹牛皮是两码子事,而擅长写文章与会写小说也是截然不同的。



事到如今,我已经能理所当然地用稍带批评的口吻聊起那段往事,但在当时,我完全无法认同这一点,也没办法敞开心胸接受他人的建议,只会不停地埋首写了又写、写了又写。



如果把工作量换算成焦耳或牛顿之类的单位,当时的我可能比现在更辛勤地在稿纸上耕作呢。不对,那时候半毛稿费都没赚到,也不能说是工作,总之因为年轻嘛,一天下来几乎都能写上两、三百张原稿用纸的量。



写小说这种话实在教人难以启齿。硬要说的话,就是类似小说的东西吧。



正因为曾有过那样的经验,才成就了现在的我,完全不考虑将来,找不到正确方向仍不断地全力以赴,才让我有今日的成就,这种话说起来是有些装腔作势,但我想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会认为那是绕了不必要的远路也是没办法的事。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才意识到应该存在着更有效率、更平坦的道路也是没办法的事。追求梦想的人还谈什么效率问题啊,也许有人会因此斥责我的想法,但不管是谁、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想绕远路做些徒劳无功的傻事吧。



以我目前所处的立场,唯一一点值得称赞的便是当时的我——他为了追求成为作家的梦想,虽然绕了不少远路,但始终没有迷失自己。



从来不曾想过选择其他职业,从来没有放弃成为一名作家的我实在太了不起了。不过这或许是因为除了写文章之外,我根本做不了其他事,由于自己的软弱无能,才能勇往直前的关系吧。



但如果没有发生过那件事,可能我到现在依旧是一事无成,又或者我会因擅长写文章的特性而找到其他相关职业……不,就是不觉得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大概会选择一个毫无关系的职业吧。世界上多数的人所做的工作都跟自己擅长的技能无关不是吗?



有句话说「别把喜欢的事当成工作」,事实上确实是有不少将喜欢的事当成工作而感到痛苦的案例,但能将自己擅长的技能当成职业,一般来说仍是种幸福、是种恩惠吧。



那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所以我认为应该好好感谢那个孩子才对。那个孩子,那名少女。我只是想想,绝不会真的去感谢她。



具体的日期就别多加着墨了。



季节也是。



那一天,我正从当时租贷的学生单人套房式公寓踩着自行车前往大学。写出这段话时我忽然想到,最近好一阵子我都没有骑过自行车了,忽然觉得有些怀念,但在我把曾经发生过的那件事讲述完之前,大概不得不与那股怀念过往的情绪持续对抗下去吧,思及此,实在是有些厌烦,好像连心情都受到影响了,但我还是会继续下去的。



难以判断现在的我与当时的自己究竟哪一边的自我意识比较强烈,但面对当时把登山越野车当成通学用自行车的他,现在的我也不得不退让一步吧。骑着明显不适合出现在城镇街道上的自行车,不是在车道间穿梭而是稳当地在人行步道上行驶,一个以安全为重的大学生。



一如往常的上学路径。我为了出席第一节课而奔驰着。虽然渴望成为作家,但相较之下,也算是挺认真上课的好学生。在大学这种地方,不喝酒的人多多少少都会遭到排拒,但再怎么样还是能到学校听课。可即使会喝酒,像我这种毫无社交能力的家伙也不可能被邀约参加喝酒众会或联谊。



总而言之,那是一段为了出席授课而必须经过的路程。我已经记不清楚大学与我租贷的学生套房公寓之间距离有多远了,但以自行车代步大概也得花上一个小时左右吧。我的意思并不是两者之间的距离很远,而是这条路上的交通号志实在太多了。我曾经数过一次,直到现在我都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条上学路上的红绿灯总数。一共有三十二座。若把没有设置红绿灯的行人穿越道也算进去,应该超过四十个才对。



那么多的交叉路口,若没发生交通意外才不可思议吧。



所以就发生了。



在因红灯停下自行车的我面前,一个国小女生被以她的身形根本无法比拟的十吨巨型大卡车给辗毙。其实我也不晓得那到底是不是十吨型的大卡车,可是看起来就是那么巨大的卡车完全没有踩煞车,就这样直接撞飞了小学女生。



与其说是撞飞,用破坏来形容或许更正碓。就如同我先前所叙述的,那孩子小小的身体变得四分五裂,肉块、器官全散落在大马路上。只有她背着的书包安然无恙地飞到马路旁。在没有想到要放下书包的情况下,书包却遭到主人放逐,这样的描写应该足以表现出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这种事真的在我眼前发生了。



完全没有呼救的余地,这是件当场死亡的意外事故。



因为是红灯,换句话说,是那孩子无视红绿灯穿越了马路,但必须接受的惩罚却是如此凄惨的悲剧。



卡车立刻踩下煞车,但因刚才的意外冲击,就算这么做也无济于事,卡车就只是在越过斑马线后突然停下罢了。



这一天,一条小生命就此殒落了。



以状况而言就是这样。只是针对事发当时的状况来说的话。



但,要是大家在这里有所误解就不好了。近距离目击这场悲剧性的交通事故,确实对我往后的人生带来极大影响,也造就了我的精神创伤,但并非是让我成为作家的契机。



至今为止,我所发表的小说里不仅是少女,各式各样的角色都曾经历过状况各不相同的交通意外,那并不是因为我曾在这一天目击了这场意外事故,我只是单纯想表达交通事故发生的频率就是如此频繁。



我经常目击交通事故。不只是在有许多交叉路口的这座城市,而是到处,出外旅行也好什么都好,我遭遇过不少交通事故现场。这三十年来,我真的看过太多了。我以为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连我自己都曾三度被辗过。一次是摩托车、一次是自行车、还有一次是轿车。这三次意外我都落得被送医住院的下场。被摩托车辗过那次是我已经成为作家之后发生的事,在医院里我还是尽可能地继续投入工作,但执笔速度还是受到影响,知情的人大概猜得出是哪段时期吧。但不管是住院、还是对工作造成妨碍,我仍认为那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似乎是我搞错了,一般人好像不会像我一样频繁地遇到交通事故。最近在跟认识的人聊天时,我才知道了这件事。我当然觉得惊讶,但那个时候真正被吓到的应该是那一位才对,想到这里不禁让我有些难为情。



我并没有到交通意外频传的热门地点旅行的兴趣,一切都只能当作偶然。硬要说的话,只能怪我是在这样的星星底下出生的吧。与交通事故极有缘分的那颗星星。那到底是颗怎样的星星啊?任谁都只能歪着头表示难以理解。



在我见过的交通事故中,死亡并不特别稀奇,小小的生命就此殒落当然是场悲剧,但这时候发生的这场交通意外并不会让我特别有所感触。撇去我曾目击过的那些例子不谈,交通事故在这个世界上也不过是发生在短短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只是这件辜真的、真的就发生在我眼前,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全身都僵直了。在灯号由红转绿后,我还是没办法跨过斑马线。



不,这并不是我真正的心情。我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的人类,才在回忆中添加了这段刻意的描写。就连我会全身僵直,也与这场事故完全没有关系。



十几岁时不太与人正常交际的我,相当欠缺感受他人疼痛的能力。一个小学女生被卡车辗毙了,就算脑子能理解这是一件悲伤的事,而事实上我也多多少少能产生悲伤的心情,但相对的,我的脑海一隅担心的却是飞溅四散的血液有没有沾到我心爱的自行车上,我只想弯下身仔细确认一番。这世界是怎么看待这种人、怎么称呼这种人的,我再清楚不过了。我早已习惯被称作怪人,但受到这一类的指责实在教人开心不起来。无论如何我还是只能默默接受。能够确定的是,我在十几岁时一定是忘了好好学习人类应有的重要情感吧。



可是,只限于这一天,这一天我能提出一个藉口。关于那个女孩子的死亡,我既不感到悲伤、也没有立刻冲上前去,所幸我还能为自己的冷淡找到一个好藉口。



就在卡车发生冲撞意外的另一头。



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她就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