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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开战(1 / 2)







星历四四六年十一月到十二月之间,巴格休政坛陷入前所未有的困顿与混乱,因为他们即将面临与铁达尼亚全面战争的危机之中。追溯此事,主因是哲力胥·铁达尼亚公爵无视巴格休的主权与法治,强选民有开军事活动所致;然而铁达尼亚绝不可能为此认错谢罪。于是巴格休被迫在与铁达尼亚爆发全面战争和竭尽外交所能求和的紧急状况下二选一,这样的条件太过严苛,但也关系到国家存亡。



被托比尔提督软禁区在军营的“正直老人”号同志们谈论着。



“那时要是留下哲力胥·铁达尼亚一条生路,巴格休会有一线生机吗?”



“不,结果应该一样,也许还会更糟。”



假如方修利一行人生擒哲力胥并威胁铁达尼亚,铁达尼亚也不可能答应任何要求,反正胁迫被逼急了的巴格休政府交还哲力胥,不然就逮捕并杀害方修利一行人,同时铁达尼亚分部也将采取各种手段拯救哲力胥。



最重要的是,在地洞的当时若不杀哲力胥,方修利就会被勒死。



“总之,事情都发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华伦柯夫一言以蔽之。



“接下来要怎么做才是问题,方修利提督作何想法呢?”



“先拖延时间。”



方修利悠哉地跷着腿,不加思索地回答。



“要是铁达尼亚大军来袭,巴格休只有硬着头皮迎战,如果他们想增加胜算,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杀,大家不要太悲观。”



方修利的表情跟语气超然,其实内心却非如此,不晓得自己的判断是否错误,在锱铢必较之际,逮捕或暗杀的阴影也许正一步步向他与同志们逼近,这个不安如影随形潜湛知他的心里,而他只有将自己与他人的命运投注在一个可能性上。



“如果铁达尼亚发动大军与巴格休正面对决,总指挥官必是亚历亚伯特公爵无疑,说是侥幸也罢但全宇宙只有我打败过亚历亚伯特公爵,而巴格休政府也明白这一点,只要无法百分之百地与铁达尼亚和平共处,那巴格休就不会加害于我。”



心中的公式经过反复不断的计算与验算,方修利与巴格休政府都同样没有百分之百的确信。有时候方修利的见解是相当透彻的,他明白巴格休政府的高官们内心不寄望和平共处,但打起仗来也没有胜算,可能在绞尽脑汁苦思竭虑之后思考回路已经故障,只有倾向选择更便利的方法。



即使再怎么推测,目前方修利身受软禁,无法与巴格休政府的高官们面谈,如此一来,只有一个方法不会让人被无聊与心烦侵蚀,那就是找女人搭讪。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某日,方修利在大食堂里向一名女子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你小心别说出去,要是隔墙有耳,那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黑暗的地道了。”



谈笑的女子正是当时在沙漠地洞反铁达尼亚组织的女士兵,在此她没有戴着护目镜,但身上仍穿着迷彩野战服。



方修利把她的笑语搁置一旁继续追问。



“你叫什么名字?”



“雪拉芬·库帕斯,朋友都叫我雪拉。”



于是方修利终于成功问到挂念已久的芳名,此时的巴格休政府正处在与高枕无忧完全相反的状况。铁达尼亚无地藩王亚术曼提出和解条件,内容达四十项之多,不仅严厉,更是极端苛刻。



假偌要求交出战犯那还说得过去,但迫使巴格休政府几乎要集体心脏麻痹的是以下这项条件。



“惑星管理官之资格审查权永久转让铁达尼亚。”



巴格休是不可能接受这个条件的,惑星管理官专司惑星的开发与行政,要是转移出去等于主动放弃“边境首都”的地位,相较起来,割地赔款只能算是春天的微风罢了。



“铁达尼亚根本无心求和,他们一天始提出无理的要求就是摆明了要逼我们开战。”



“哲力胥公爵的死根本对他们不痛不痒,在他们看来那是意外的幸运。”



“真像铁达尼亚的贯作风,亲人的死反而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连死人的骨头也咬着不放,这就是他们的本性。”



“我们无法跟那种人相处正因为巴格休坚守既有良知与品德才能维持现有的和平,身为人类自然要有教养,但对野兽是没有用的,要它们听说只有用鞭子!”



激昂的声浪在巴格休政府内外波涛汹涌。



“现在还有交涉的余地,如果我们动怒就会落入铁达尼亚的圈套,应当冷静思考最好的做法。”主和派努力劝说,但他们的人数与势力却急遽减少,铁达尼亚射穿了巴格休人的容忍度,巴格休人的耐心已经蒸发且几近发火的状态。



然而,巴格休政府不会轻易宣战,他们试着找寻解决之道却得不到奇迹般的良策。结果迟迟未做出结论的状况下反遭主战派抨击为“优柔寡断”,真是吃力不讨好。



托比尔提督显得精神奕奕,与政府高官们的困顿与苦恼成了对比,这就是率先渡河者的好处。



“要是委屈求全,想必我会被铁达尼亚所杀,但我不会一个人走的,到时就带着一百名在议会里摆架子的政客一起上黄泉路。”



“干脆连议事堂一起轰掉算了,反正桌子都啃光了,接着毁掉餐厅也无所谓。”



伊克少校摘下军帽仰起头说。托比尔少将与他在巴格休国防部里原本属于保守稳健派,谁晓得命运女神一时偷了懒的结果,他们反成了对铁达尼亚主战派的中坚分子。



巴格休政府一时无法以消化众议,只有传唤托比尔提督与方修利等遭到软禁的官方或民间反铁达尼亚组织分子来到最高议会的安全保障委员会以听取他们的意见。所有人不得携械另外每人都分配四名士兵负责监视,能够解开手铐就该感激涕零了。



在经过五百秒形式上的审问后,最高会议议长端坐在椅子上向站着的方修利垂询。



“你有信心打赢铁达尼亚吗?”



这个问题直接了当到几近粗糙,方修利没有义务取悦提出这种问题的人。



“要看条件。”



“条件是……钱吗?”



对方的反应令方修利哑然,麦修迪听了一定乐死了,只是这大概是由于对方老是在家里的立体电视观赏粗制滥造的宇宙开拓史影集的缘故,包括广告在内的六十分钟内,正义英雄必定击退邪恶的外星人,而自己只要饮着啤酒享受着荧幕那头的乐趣即可,立体电视的观众是不会被伤到一根汗毛的。



“你曾经打败过铁达尼亚的亚历亚伯特公爵,所以你一定懂得如何以寡击众的战术吧。”



“这世上没这东西。”



方修利带着几近冰点的冷淡答道;他心想就算巴格休政府被铁达尼亚瓦解而在宇宙消失无踪,往后的历史也不会留下任何叹息。



“既然你毫无胜算,那还需要跟铁达尼亚交锋吗?”



方修利刻意忽略议长瞪眼的表情答道。



“亚历亚伯特·铁达尼亚是位名将,我在凯贝罗斯会战中意外赢了他,但不代表相同的战术能用两次。”



这是真心话,也上了一点演技的粉。既然以亚历亚伯特公爵为敌,就别指望要在兵与战术上赢过他,李博士瞟了方修利的侧脸一眼,不经意地插嘴道。



“方修利个人不一定要打赢铁达尼亚个人,最重要的是反铁达尼亚阵营能战胜铁达尼亚即可,对吧?”



以反铁达尼亚阵营代替巴格休惑星的说法是李博士巧妙却也狡猾的地方,他不想只让巴格休获胜并得救。



其中一名议员带着不怀好意的视线扫过方修利等“不负责任的局外人”,一拳敲在桌面上喝道。



“我已经明白了,应该把这些人拷起来带到铁达尼亚的总工程师,他们才应该对铁达尼亚负起战争责任,只要交出这些人,铁达尼亚就不会动武。”



“你的说法前半是对的,但后半只是在痴人说梦。”



李博士给了不及格的分数,表情看起来就像个不通人情又爱挖苦人的面试主考官。



“要妥协让步也要看对象,铁达尼亚的哲力胥被杀,若是不彻底制服你们巴格休,那铁达尼亚的威信便无法恢复,只要你们退一步他们就会前进两步,这道理相信你们不会不明白,你们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议员沉默了,李博士也不再开口,接着轮到亚姆杰卡尔辩论。







“我是亚姆杰卡尔,曾任维尔达那帝国军人,也是亚历亚伯特的手下败将。”



亚姆杰卡尔大方报上姓名,精悍的目光刷过议员们。



“在巴格休有人在战场上赢过亚历亚伯特·铁达尼亚吗?没有吧,而他国却有这样的才材,只有将全军指挥权交给方修利才是巴格利的生存之道。”



一名议员唯唯诺诺地提出反驳。



“战争又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铁达尼亚并非一群恶魔,臣服于他们应该不至于亡国吧。”



“你们还没从过去的历史学够吗?过去的维尔达那帝国曾是足以与星际都市联盟相抗衡的强国,但现在只沦为铁达尼亚一族的殖民地。”



“……”



巴格休政府的高官们面面相觑,像深海鱼一样陷入厚重阴暗的沉默之中,亚姆杰卡尔则继续转动舌锋。



“你们若是臣服于铁达尼亚也只能得到表面上的独立罢了,铁达尼亚并不重开式,他们只要实质的利益,就看你们能不能忍受戴上铁达尼亚的项圈摇尾乞怜的耻辱。”



这段一针见血的譬喻让主和派无言以对。



“那我请问你,你可有打赢铁达尼亚的把握?”



主和派咄咄逼人地吼道。



“就算没有把握也要应战,就当做巴格休是被卷入我们这群流亡者与铁达尼亚之间的私斗。”



“没错。”



李博士以极小的音量大言不惭地低喃着,他们是为了自己才将巴格休卷入对抗铁达尼亚的战争中,就算被批为利已主义者也不为过。然而方修利与李博士一开始就绝对不是和平的使徒,也非正义英雄,他们只是拒绝铁达尼亚统治的“解放者”,既然身为弱势团体,游戏奇妙的偶然与必然之间锁定了巴格休。



对成为标靶的巴格休来说可谓无妄之灾,但方修利认为:“事到发今就别再哭诉了,如果不想向铁达尼亚求饶就挺身而战吧!”其中有一半是就给自己听的。



主和派继续嚷道。



“要把一国的命运交给这群无赖汉,我们能毫不懊悔地迎接明日吗?”



“与其今日满足地死去,倒不如悔恨地迎接明日。”



托比尔提督昂扬地挺直身子还击,这名老将心里明白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只有将错就错下去。他原本想自杀以示负责,但铁达尼亚不会因此手下留情所以只有放手一搏;当初哲力胥·铁达尼亚若听从托比尔提督好言相劝乖乖退兵的话就不会造成如此的伤亡。



有人批主托比尔少将“老大不小了应该自重才是”,此话不假。政治判断力不同于广告六十分钟的宇宙开拓史影集,相互对抗的积压派各持已见,各有反驳他派主张的理由。这次巴格休内部对铁达尼亚主和派和主战派的对立也是起因于双方坚信自己历史眼光的正确性而想阴止敌对阵营将母国导入错误方向。然而他们的立场之所以不稳是来自恐惧铁达尼亚的力量所致,这份恐惧使得一言委屈求和而另一方希望摆脱高压统治,结果对立持续不断。



对立沿未解除,滞留于“天城”的外交部长克维恩又传来令人不寒而栗的情报。



“铁达尼亚军由亚历亚伯特担任总指挥官,计划动员至少两万艘舰艇。”



“两、两万?”



议长面无表情哑口无言。



铁达尼亚的总兵力有舰挺十万艘,这四个半世纪以来从未动员超过一万艘以上的军舰,这次一下就出动了两万艘,足见铁达尼亚决意之坚。



“那、那是唬人的,要调动大军绝非易事,不是有所谓的乌合之众吗?”



“哦,您是指亚历亚伯特公爵率领的铁达尼亚精锐部队是乌合之众吗?”



李博士故意以言语的利针刺破对方虚张声势的牛皮。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也别妄想助巴格休军一臂之力了,请你们自己想办法击退铁达尼亚吧,祝你们马到成功。”



把议长的神经、肺、骨跟心脏狠狠鞭打一阵后众人便退席了。原本想好好利用多余的时间,没想到一回宿舍就遭逢意外的危机。草食兽被逼急了也是会反扑的,这一天在得知铁达尼亚两万军舰动员计划之后,部分主和派的理智配线就断了。他们将方修利一行人视为万恶的根源,于是组织暗杀集团,五十人持枪冲进宿舍里,他们挤满了一楼的大厅,心想方修利他们人少又没武器绝对无力抵抗,然而……



“你们这群白痴,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啊?”



方修利从二楼的天井往下咆着,全身的能量积蓄在声带与目光,死命瞪着正要跑上楼的暴徒;暴徒们顿时被慑服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们以为铁达尼亚会怕巴格休的军力吗?错!铁达尼亚怕的是我,唯一打败过亚历亚伯特的男人!”



方修利捶捶胸脯,他明白自己的演技虽然很菜,却是搏命演出,暴徒们倒退几步面面相觑;于是方修利逮住机会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谁敢杀了我,铁达尼亚将同时率军攻入巴格休,到最后是你们巴格休人亲手毁了自己守护的城池,铁达尼亚自然求之不得,你们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图利铁达尼亚的行为!”



暴徒们发出哀叫,施暴者有百分之九十九都自认是忠心热情的爱国者,现在的举动竟被视为利敌行为因而造成彼此的混乱与动摇。



“那边那个!铁达尼亚到底花了多少钱收买你?”



麦佛迪指向其中一名暴徒冷不防叫道,他也兴冲冲加入方修利的戏码。被点名的是一名中等身材的年轻人,他表情痉挛无法反驳,并非被说中了事实,而是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之故。



“不、不是的,我们是为了祖国……”



正当对方极力争辩之际,伊克少校便率队前来驱退暴徒。若是这群人在一看到方修利的时候就先开火的话,那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但对方只用几句话就吓跑了他们,这才是最丢脸的地方。李博士向伊克少校致谢,并故意朝着方修利与麦佛迪鼓掌。



“演技真是太棒了,两位将来可以考虑去唱双簧。”



“随你怎么说。”



方修利高瘦的身躯瘫向椅子,大量的汗水由皮肤表面冒出;麦迪也顺势坐到一旁耸着肩。



“连一达卡都赚不着的演技居然这么累人,今日暂时是没事了,但明天怎么办?”



“这要看巴格休政府的决定了。”



正如李博士所料,巴格休政府终于不得不做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