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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修改兰刑相关)(2 / 2)

  容仪刚刚吃完一盘桃花酥,相里鸿把自己面前的也端了过来,他的手畸形颤抖,但是动作却很稳当。

  相里飞卢冷声说:“……一场情劫而已。”

  “世间情劫,哪里是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

  相里鸿还是笑,“你师娘也……起初,我不愿还俗,是她问我,她重病缠身,此生夙愿,只求一个我,我能渡天下人,为何不渡她?当时,我也只当成一场情劫罢了。孔雀在时,也曾对你我说过,姜国的佛法,注定为民而生,修不了心无挂碍法,就是这个道理。”

  姜国民风如此,出家者还俗,也不过是一种平常的选择。

  容仪听见了自己师父的名字,竖起耳朵:“孔雀大明王?”

  “是啊,孔雀大明王菩萨,他从前是我们这里的护国神。当年瘟疫大行,已经快要蔓延到王城了,佛子当时年纪还小,刚刚接任国师之位,那一天……”

  相里鸿喃喃道,“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姜国国门在那里,幸存者在城门内,感染者在城门外,没有医生敢救,也没有人敢放他们进来……外边寸草不生,水和食物都短缺,那就是活生生的炼狱。”

  容仪托着下巴,认真听着。

  “可是孔雀来了,他就从天边的地方飞下来,所过之处,万物逢春……”

  相里鸿感叹了几句,“那也是我这半生里,看过的唯一一次神迹。”

  “然后呢?”容仪接着问。

  相里飞卢注视着他的神情,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容仪只是安安静静听着,眼神很认真。

  这些他虽然都在调查相里飞卢时看过,可是自己看,和听别人说,感觉也不太一样。

  “后来,佛子过来告诉我,他那天说,师父,我要学医,寻觅神药,不能再让苍生受此苦楚,他要和孔雀大明王一样,渡厄解灾……从那天起,他就真的这么做了,迄今未曾改变过。”

  “师父,时候不早了,我先上去修整打点,您也先休息吧。”

  相里飞卢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声打断他的话。

  容仪跟着他回到准备好的房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房间短缺,相里鸿只给他们留了一间房,一副床榻。给他们带路的神官说:“这里是相里大人之前的婚房,大喜时用的,最宽敞明亮了,如今特意腾出来。”

  相里飞卢在桌前清点药材,容仪就趴在窗口往外看。

  神官坞如今住的人鱼龙混杂,底下人来人往,值守的神官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巡检一次,确认一下各个住客的状态。

  “这是我的东西,里面只是平常的法器,什么都没有。”

  一声压低的、嘶哑的少年人的声音从底下冒了出来,跟着起了一阵骚动,那声音很慢,透着冷淡。

  “这位小爷,咱们青月镇目前的状况,你也不是不清楚,巡检是正常的。你带的这些法器,若不说清楚由头,我们也不敢放你接着住下去,只是看一眼而已,你何必这样!”

  容仪扒着窗往下看,见到角落里,有一个黑衣的少年人被人团团围住,那少年看不清面容,只是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看起来阴郁沉默。

  “你在看什么?”

  相里飞卢清点了神药,翻出医术,忽而发觉容仪已经在窗边看了很久了。

  这凤凰不闹腾,显得很不正常。

  “我在看这些人。”容仪说,“我还有点想师父。”

  相里飞卢怔了一下,回头看容仪。

  “你师父?”

  “孔雀大明王,是我的师父。”

  容仪倒是认认真真托着腮坐在窗边,神色也透出一种孩子气的认真来。

  “我也想像他那样好看,渡厄化解灾祸,但师父没教我这个,他说我是凤凰,不需要学那些小家子气的做法,凤凰天生是去摧毁一切的。”

  “从前师父也给我梳毛,他梳毛梳得最好,而且因为一样是羽族,他最知道我爱吃什么。只是我以前问他要不要养我,他说不养,而今我想,他大约和你一样,是先养了姜国人,所以不太想养我。”

  容仪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地疑惑,“是哪里比不上呢?”

  相里飞卢不再答话。

  片刻后,他再回头时,容仪已经爬去了榻上,又是占据了中央位置,裹着被子睡下了。

  他去睡了,相里飞卢也没有打算去床上睡,想着如果困倦,等容仪睡好了之后,错开去休息。

  凌晨时,相里鸿给他送来了一本秘卷,名为《暗神农》,里边记载着各种失传古方和禁术,本来是一本禁书。

  相里鸿在扉页写道:“穷途末路,不得不用。”

  相里飞卢翻阅后面,找到了相里鸿批注过的一处骨病解法:“阴气入体,水汽缠身之骨病解法:凤毛麟角,燃灰兑水冲服。”

  “麒麟角尚有,唯凤凰羽毛,寻访多年,天涯海角,空手而归。”

  麒麟角他们有,从前有一头黑麒麟入了魔闯入姜国地界,被他们阻拦后,折角废去法力放还。

  只是凤凰羽毛太难找,凤凰已经是最稀有的一个神族了,不要说人类,就是连某些神族,千万年也未必能见得一眼凤凰。

  ……可是好巧不巧,他身边就有一只如假包换的凤凰。

  相里飞卢皱起眉,松开案卷,来到窗边。

  从高处望下去,神官坞里人来人往,他因是佛子,身份贵重,多了好几个神官来守着他们的楼底。

  那些神官都还很年轻,但无一例外,手上都死死地缠着布条,死死地勒进骨肉,这样才能暂缓一些骨痛。

  “这是什么?”

  他听见身后少年人的声音冒出来,容仪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外袍是粉白的,内衫是红的,歪着露出半边赤.裸的肩膀,“你看了一晚上了,不来陪我睡觉吗?”

  相里飞卢心下一凛,快步过去要抽回秘卷,却见到容仪已经垂下眼,指着那行字念了起来。

  “凤毛麟角……”

  “天涯海角,空手而归……”

  相里飞卢僵在原地。

  容仪抬眼瞅他,凤眼眼尾挑起来,“你要我的凤凰毛。”

  “既然要,为什么不说?”

  他站起身,走到相里飞卢面前,倾身靠近了,一手勾住他的领子,笑得不怀好意,“一根羽毛不算什么,可是佛子,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眼底亮晶晶的,淡然花香隐约浮上,萦绕在人鼻尖。

  他身后是床榻的帐子,暗红的帐子还没拆,风一拂过,跟着隐隐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