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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2 / 2)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从已经发生的事件中逆推呢?”金·李凑过来,仔细研究了一下他的算法,“你的算法高度模拟了人类行为,甚至还给出了详细的相关度参数,你都做到这一步了,用了这么优秀的算法,为什么不直接倒过来,在一个已确定的事件集合中,计算与结果事件相关度最高的那一个事件呢?”

  林水程怔住了。

  金李指了指被林水程放在一边的巨无霸牛肉汉堡:“事件发展对初始条件敏感,且初始条件无法确定。打个比方,我给了你一个巨无霸汉堡,我无法确定你会不会吃,这个预测成功的概率不是二分之一而是零,因为概率学上它是二分之一,但在事件和人类行为学上,它是完全的不确定。这个汉堡包的最终状态不可能只局限在你吃或者不吃之间,而是会有更多的选项:被你丢进垃圾桶或者被你拿去喂猫,或者我自己忍不住过来吃掉了,还有可能是这一刻宇宙发生了巨变,重力反常,这个汉堡直接弹出了外太空。每一种状态都属于你吃了和你没吃这两者中间,但你能说你能从概率学上预测这个汉堡的状态吗?”

  林水程沉默了一下:“不能。”

  这也是蝴蝶效应不可解的一个原因,他不能模拟世间一切“可能出现的事情”,因为那是一个无穷数。

  “但是反过来,你看。”金李拿走了这个汉堡包并咬了一口,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已知事件结果,我吃了你的汉堡包,这是一个确定的状态,汉堡的状态也是确定的——它在我的嘴里,这是一个结果事件,从因果关系出发,这个概率就变成了1,也就是这个汉堡包会出现在我嘴里的事件,它的前一步因果必然是我在你这里拿起了这个汉堡包。诚然,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人,比如我的团队,也可能是他们拿过来塞我嘴里的,但是你是会去噪点的,你知道怎么按照相关度排序。汉堡出现在我胃里,你肯定会首先认为是我吃了它,而不是别人逼着我吃了它。”

  “也就是警方经常说的,第一嫌疑人,第二嫌疑人,按照案情相关度排序,同样也按照线性相关度排序。”金·李说,“你有这么优秀的算法,我建议你换个思路。你可以从结果中推演出嫌疑人,进行相关度检测,这个算法要比蝴蝶效应简单得多,而且范围也小得多,就是一个数据动态建模和线性相关度排查。说实话这项工作老早就有人在做了,但是他们的算法都没有你的优秀,我可以看出你在没有量子计算机的情况下进行了非常天才的算法优化,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旧欧洲分部……”

  他说了没几句,汉堡包已经快吃光了。

  金·李一边享受着垃圾食品,一边感叹道:“大炮打蚊子啊,林,你理解我现在的快乐吗?看你吃瘪,我非常高兴。虽然你是我的甲方……但这会让我更高兴,你明白吗?”

  林水程直接站了起来,收拾电脑冲了出去,“我回去一下。谢谢您,非常感谢。”

  “那你的鸟食我可以尝一尝吗?”金李扒拉了一下林水程剩下的那半杯麦片,而门口早就看不见林水程的人影了。

  *

  林水程回了一趟家,拿出傅凯给他的那个u盘,把所有的事件资料拷贝了出来。

  不同的是,这次他拷贝的不再是那些被定性为意外的事件,而是凶手已知、比较离奇曲折的凶杀案,其中他特意挑选了侦破时间较长、线索较少的那一批。

  首长和小灰猫都蹭了过来,跳上桌瞅他,但是他完全没有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光从透亮转入黑暗,当天完全暗下来的那一刻,林水程按下了回车键。

  凶杀案件从受害者的那一刻进行模拟推演,往前推,在动态建模中的上千万人的轨迹不断变化,每一个人与案件的线性相关度都在不断发生改变,直到他的系统检测出线性相关度的峰值,且峰值要大于线性相关指数,明显超出正常范围。

  峰值极为与案件关联最大的人,嫌疑人本身!

  林水程因为长期没有进食而感到胃也隐隐疼了起来,他摁着胃,但是手指却有点兴奋得发抖。

  案例一,案例二,案例三……

  他的系统,全部正确推演出嫌疑人无误!

  他尝试重演了一遍火炬惨案。

  系统弹出提示“时间逆推线性相关度排查进行中”。

  三秒后,排查完成,第二个窗口弹出:“相关度异常事件、人物,按降序排序:奥运火炬宣传委员会、道路施工公司、夏氏医疗科技公司。”

  林水程皱起眉。

  火炬惨案第一线性相关的排查结果是奥运火炬委员会本身?

  他又检查了一下算法,但是没有找到任何错误。他已经按金李的建议进行了算法调整,就像金李说的,拨开迷雾之后,他面对的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系统,不至于出现太大的错误。

  但这就是系统告诉他的答案:火炬惨案中,第一嫌疑人,是奥运火炬委员会本身。

  *

  除夕前夜。

  林水程换上正装,带上u盘,准备前往目的地。

  他不知道傅落银的指控调查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是打车去总务大楼时,他居然接到了傅落银打来的电话。

  他接了,轻轻问道:“喂?”

  傅落银的声音有点沙哑:“稍微有点空闲时间了,给你打个电话,你按时吃药了吗?”

  林水程其实忘了吃,但是他乖乖地说:“吃了。”

  “我这边没事,针对我的指控已经撤销了,现在他们在讨论别的事,暂时还出不了结果,但是不出明天,我应该就能回来。”傅落银说,“到时候我去接你?周衡给我们定了除夕中午十二点去江南分部的机票,或者我们直接在机场见面也行,我七处那边可能还有点事。”

  林水程轻轻说:“好。”

  傅落银在那边没说话了,两个人同时将手机凑近了耳朵,调大了音量,想要再将对方的呼吸声听得更加清楚。

  无声的思念蔓延,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出口。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是他们的心照不宣,是他们有关小绿和小蓝的谎言,幼稚,遮掩,缺少那么一丝坦率,却一样真实。

  林水程静了一会儿,轻轻地补了一句:“老公要好好的。”

  傅落银那边没声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有些掩饰情绪似的咳嗽了一声:“嗯,好。我先挂了啊。”

  挂断之前,林水程听见他在那边叹息似的,像是谈论一个宝贝一样的,亲昵地叫了他:“小猫咪。”

  *

  除夕。

  早上八点半。

  报告会正常举行,林水程演示了他在几个案情中的推演结果,参与报告的人他都不认识,有国安九处的,又防御局,还有警务处的和航天局的人。

  他们在听完林水程的报告之后,现场又对他开放了几个未曾对外公布的已解决案情,要求林水程用他的系统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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