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生病么……”

  “手术动完都四年半了。况且不生病的时候您做过么？”

  “那时候不是有你么。”

  我突然觉得一口气上不来。

  林老师：“从小你就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是你说你会把我们照顾得好好的！”

  我丢了本本子盖住手机，不想说话。

  电话那头父母拌嘴的声音依旧传过来。

  “……好了好了我以后干还不行么？！”

  “难道你不该么？家不是你的么？”

  我耙耙头发，迅速捞过手机：“你们先吵，该撒的气全撒完，半个小时之后我再打过去。”就挂了电话扔在一边，靠着墙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就看到顾魏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说：“但愿三十年后我们俩别这样。”

  顾魏依旧皱着眉头。前两天医生娘还因为医生爹的工作应酬问题，两人吵了一架。

  “弥子瑕给卫灵公吃那半个桃子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死在那件事上。彼时的蜜糖现在的砒霜。同样的行为，感情好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应该，不好的时候，全都是错误。”

  顾魏想了想：“那就吵吧。总比闷着好。谁也不是圣人，总不能一辈子不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

  所以我们从来不掩饰对方身上的毛病，也尽量不让自己去美化对方身上的缺陷。

  我们必须这样相爱，爱对方的好，以及坏。

  二四四

  婚后三个月，我们的生活从爱情剧变成了家庭伦理剧。

  顾魏外公外婆老两口年纪大了诸多不便，不想和子女住，就请了家政，据说是位五十不到性格活络的阿姨，每天来打扫起居照顾三餐。周四才到岗，我们周六去探望探望。

  门一开，一张圆乎乎的笑脸：“新郎官和新娘子来啦～”

  我和顾魏：“啊……”

  阿姨把我们迎进门后，就屋里屋外地收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哗啦哗啦洗起来。我看着棉的麻的真丝的在滚筒里搅成一团，万分纠结。

  没多久就吃饭了，阿姨问：“小两口平时自己做吗？”

  顾魏：“嗯。”

  阿姨：“每天去菜市场吗？”

  我：“大部分时候在超市买，偶尔去菜市场。”

  阿姨：“唉，你们年轻人。菜市场的才更新鲜更便宜，超市里的不好吃价格还高——”

  顾魏：“平时上班忙。”

  阿姨：“每天早起一个小时嘛。”

  我想象不了顾魏每天5点多就起床的生活，于是保持沉默。

  阿姨：“小林多喝点鸡汤补补。”

  我：“好。谢谢。”

  阿姨：“我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你身上有中药味——”

  外公外婆关切地看过来。

  顾魏：“哦，她那个，闪了一下，贴的药膏。”

  阿姨：“年轻轻的，刚结婚，要注意啊。”

  顾魏呛了一下。

  我突然觉得，太尴尬了！

  吃晚饭，我躲到阳台晾衣服，晾了一半，阿姨过来帮忙。

  “你毛巾不要对角晾，不然费衣架。”

  “……”

  “你一个夹子可以夹两只袜子的。”

  “……”

  “枕套你横着晾不要竖着晾。”

  “……”

  顾魏走过来：“让阿姨来吧，你过来陪外公外婆说会儿话。”

  我无辜地捏捏他的手指头，他冲我笑笑：“去厨房洗点水果。”

  洗了一半阿姨过来，拿起苹果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