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头也没回，只不过抬了一下手示意不必了。

  看着他走出去，我看了看王之丞，问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悲伤？”

  “我这个人看得比较开。”王之丞说道，“难道要我像你一样，哭出来吗？他又不是我老婆也不是我老公。”

  “那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哭？”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不会，应该不会吧。”王之丞想了想说道。

  我愣住了，然后眼泪哗哗地就流了下来。

  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凄凉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回答。

  “不过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是肯定的。或许在做梦的时候才会流泪吧。”他又说道。

  我不由得愣住了。

  “别傻了，没什么事想那么多干什么？我是男人嘛。你看有几个男人真的会随便在别人面前哭的？要哭也只能躲起来哭的。再说了，你这么笨，怎么可能比我早死？”

  我不由得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感觉整个心脏都化了。

  他搂着我说道：“你知道真正的悲哀是什么吗？其实并不是哭，其实我以前还有一个伯伯，是二叔公的大儿子，他在七……八年前吧，因为癌症去世了，那个时候刚好还是过年，大家都在老家。听到那位伯伯忽然去世的消息，我也惊呆了，天气又冷，而且还是阴天，那冷风刮得。”

  我怔怔地看着他，听他说着这件事。

  “因为二叔公二叔婆一直都很疼我，所以在忙着伯伯的后事的时候，老爸就让我去他们房里陪着他们。当时很多人都哭哭啼啼的，但是二叔公没有哭，二叔婆也没有哭。他们只是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几乎什么表情都没有，在几个姑姑在旁边哭的时候，二叔公还说她们，哭什么哭，要哭去外面哭。”

  “然后呢？”

  “然后？二叔公和二叔婆就在聊天气。二叔公说，好像又要下雨了；二叔婆就说是啊，听到外面的风没有，听起来好像很大。二叔公说，天气冷啊；二叔婆就又说是啊，好像今年特别冷。二叔公又说，是不是还会雨夹雪啊？二叔婆就说不知道，这么冷应该有可能吧。他们两个人就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气，没有别的话题，也没有别的表情。听得我心里凉飕飕的，差点眼泪就掉了下来。他们也一直都没有出房间，那几天几乎就坐在床上。”

  虽然他只不过是转述而已，但是也听得我冰飕飕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王之丞的那位伯伯去世的时候，最伤心的应该就是二叔公和二叔婆了，白发送黑发人的悲哀，那是无法想象的；但是他们却没有哭，而是一直都在聊着天气。

  我想象不到他们心里的悲痛到底有多么深沉。

  或许他们早就看开了生死了吧？又或许是他们已经没有力气流泪了吧？

  “吃饭吧，老妈煮了粥，然后好好休息，明天就又是美好的一天。”王之丞轻声说道。

  “嗯。”

  不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过去呢？我不由得又想起王之丞以前失去妹妹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样一种状态呢？

  现在离开的也只不过是许大伟而已，说起来也仅仅只不过是我的朋友而已；而当初王之丞失去的却是妹妹。

  我不由得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说不出来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他离开而已。

  “坐好，我去盛粥。”

  我这才放开了他的手，不过目光还是紧紧地盯着他。他转进厨房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很跑过去；不过当他走出来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的神经还是绷得太紧了，我都有点担心你会不会生病。”王之丞说道。

  “你妈呢？”

  “什么叫我妈？不也是你妈吗？她去许大伟家里了，毕竟朋友一场，而且现在还是合作伙伴。”他把粥放到了茶几上。

  原来是这样。

  这时外面却传来了黄毛的叫声：“王少，王少！”

  “进来！”王之丞叫道。

  黄毛和华子两人走了进来，他们两人看看我们，黄毛问道：“你们不会是……”

  王之丞说道：“废什么话？说说，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现在大伟刚走，我们就在想，是不是要搞个有点规格的追悼会什么的，就像上次那样的规格的？”黄毛有些犹豫地说，“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来问问你。”

  “有什么好追悼的？根本就没多少人认识他。再说了，他又不是我，不喜欢那一套的。”王之丞挥了挥手。

  “这样啊。那就不搞了。真是想不到……王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谁知道呢，或许是他女朋友刚甩了他？又或者是怎么怎么回事，反正凡事要看开点，就对了。”王之丞没好气地说，他舀起了一勺粥，然后轻吹了两下，往我嘴边送来。

  黄毛眼睛都直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说道：“我自己来……”

  “废什么话？我告诉你机会可难得，本少什么时候照顾过别人了？赶紧的，别乱动。”

  我脸红着，偷眼看了黄毛和华子一眼，只好什么也不说，轻轻含住了这一勺粥。

  黄毛小声骂道：“我操，在我们面前秀恩爱。”

  王之丞说道：“看不惯可以走嘛。也没拦着你们不是吗？行了，也别扯那些没用的了，还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了……要不，大伟那个位置，也让我去试试？”黄毛试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