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一呆，反正觉得已经有些无法跟他沟通了。

  于是赌气似地坐了回去，故意鼓起了腮帮子看电脑屏幕。

  王之丞笑着说：“正所谓上山打野猪，下水砍黄鲶，那都是回不去的曾经了。想当年，我也上过山打过野猪，下过水砍过黄鲶……”

  “你真做过啊？”

  “没有。”

  “那还说什么。为什么是下水砍黄鲶？黄鲶不是鱼吗？怎么可能砍得到？”我又来了兴趣。

  他抓了抓头，说：“我老爸以前说的。说以前黄鲶很多，每年都有一个时间成群结队回到某个地方，其实就是配啦，生小孩啦，看过动物世界你应该知道吧？”

  我不禁脸上一红，这家伙又没个正经了。

  他接着说：“所以那个时候黄鲶就特别多，晚上拿个松明照明，手里拿把柴刀，就可以去砍黄鲶啦。小河小溪里面，那黄鲶背挨着背，挤得满满当当，要多少有多少，只要站在岸上，一柴刀下去，就可以砍中那么一两条，所以也不值钱，都是家里自己吃，哪里像现在这样，想吃条黄鲶还是养殖的？而且还死贵。”

  我努力想象着那种场面，感觉太不真实了。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嘛。要说我也是住在乡下的，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鱼。

  不过看他说得那么兴高采烈的，我也不好反驳。

  再想想，用柴刀砍，还是太过血腥了一点，“就这么砍下去，太残忍了。”

  “有什么残忍的？鲜着呢，嫩着呢，炖一锅，那个香，保证现在你都会流口水。不过那时候油水少。”

  “那上山打野猪呢？”

  “上山打野猪，就是那个时候还是有一些猎人的，当然也跟电视里面不一样；又或者是村民自己组织起来在农闲的时候去猎杀野猪，或者其他的野味改善伙食。几条土狗打前锋，后面跟着几条铳作主力，再后面就是跟着一大帮呐喊助威的村民了。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啊！连土狗都能分到猪头。”

  我不由得轻笑一声，“还见者有份？”

  “当然是见者有份。还有猎物的头是切下来赏给狗的，当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你想，那么多人，不要说野猪了，哪怕就是老虎遇到了，也只能逃跑的。”

  “哪里真有老虎。”

  “以前还是有的。在我爷爷不太大的时候山里面还是有的。现在似乎那个真正打过老虎的老头还活着吧。”

  我不由得轻啊了一声，“还真有打过老虎的？”

  “嗯，差点被咬死。主要是那头老虎太饿，估计已经有五六天或者七八天没吃过东西了，所以遇着了人也不跑，而是掂量着能不能吃了他。不过那家伙也是一个猛人，真正的猛人，知道遇到老虎不能跑，所以就站在那里摆出一个降龙十八掌的造型想吓跑老虎。老虎虽然只是一只一百多斤的可能都还没有成年的家伙，不过因为太饿了，就站那里左晃晃右晃晃，始终盯着他，还吐出个舌头，舌头还在滴着口水。”

  “说故事呢。”

  “你懂个屁，如果他还没有死的话，我们过段日子去矿山上，或许我们还可以去看看他。一人一虎就这么对峙着。那人长得人高马大，当年要长到一米八而且重达一百四五十斤，那可不是盖的；老虎虽然也只有一百多斤的模样，不过再怎么说老虎也终究是老虎，那肌肉骨骼跟人都是不一样的。不过估计那也只是一头过路的老虎而已。然后老虎就行动了，为了肚子扑了过去。”

  “啊？他还活着，那老虎死了？”

  “没有，别打岔。当时老虎就扑倒了那人，不过那人力气也不小，就两手抓着老虎的前脚，顶了上去。正这时却来了另外一个家伙，不过那家伙是那人的死对头，所以也只是站在远处看而已。老虎只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人的脸，那人就毁容了。”

  我再次轻啊了一声。

  “老虎看拿不下这顿美味，最后就只能走了。而那人的半边脸直接掉了一层皮，看起来很惨很可怕，所以一直也娶不到老婆。”

  我在一边当是传奇故事听着。

  而王之丞说得起劲，又说其实矿山在变成矿山之前，那里简直就是动物的地盘，当年山里面什么老虎、野猪、野兔之类的，那是有的，老虎虽然少，但其他的动物还是蛮多的；再加上还有毒蛇之类的。

  不过那些都不算真正的危险。

  真正的危险其实只是采矿而已。在炸药还没有普及的时候，那几乎是全手工作业，非常困难，也非常艰苦；再加上粉尘和矿洞深处都很潮湿的原因，所以很多矿工都会得结核、尘肺、风湿、类风湿之类的毛病；而在后来有了炸药，开始大规模开采之后，除了这些疾病之外，又多了很多其他的危险。

  比如说点了炸药，等半天里面没动静，以为是导火线灭了，所以进去查看，谁知道进去之后却炸了，所以就被炸得尸骨无存麻营麻碎；又比如说因为矿洞的增多，山体不稳，下大雨导致的山体滑坡，被生生活埋；再比如说走在山上，猛然间脚下就塌了，掉了下去，直接下地狱。

  反正听起来非常可怕。

  我听得心惊胆颤的，问道：“那你还去？”

  “想去就去咯，不亲眼见识一下，总不甘心啊，哈哈。我要征服它。”

  还征服它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埋在大山里面，还有会不会得什么奇怪的病。

  反正他脑子里总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午饭是叫的外卖。反正回小屋里面也没什么事，我就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下；王之丞更是靠在椅子上睡着午觉。

  而下面的那些人，其实都不在，因为赵经理带着他们去了拿下的那块地那里。今天其实是星期六而已，所以从原则上来讲，是不必上班的。

  不过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其实如果不招人的话，我还是想跟着他们去那块地那里看看的。

  快两点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先是大下面叫了几声，然后又打了王之丞的电话，我叫醒了王之丞。我们两个冲下去，下面一个看模样很憨厚的中年人正轻搓着双手站在门口探头看着我们。

  那人看样子来自乡下，这从着装和神态就可以看得出来。

  “是……这里吧？我刚才打电话的。”

  王之丞马上说道：“是是是！你就是打野猪的英雄吧？”

  “哦……是的。不是什么英雄。”

  一眼就看出来他是打野猪的不是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