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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节(2 / 2)

  洛阳连续下了几日的雪,入了年,各衙门封印封库,连着牢狱也宽松了不少,狱卒在夜里也敢偷偷喝上几杯热酒,说些闲话。

  苏瞻锐意变法,成效卓著,早已写信回京言明留在洛阳过年,却只收到老夫人和苏瞩的回信,苏昉一字半语都无。他在二府和大内也算耳聪目明,苏昉尚主一事,先帝尚在时就已经流传过一阵子,临到年关,宫中又传出这样的话,不免让他多想,权衡利弊后,他只当做不知。

  大理寺因张氏和小皇孙之案,在宫城前殿和后廷之间设了诏狱,收押着相关人犯。孟存乃正三品文官,刑不上士大夫,虽已断案,但京中还未审刑完毕,依然享有相应柴炭冬衣的供应,牢房之中干干净净,并无异味。

  值夜的胥吏见到苏瞻,赶紧躬身行礼问安,取了钥匙打开牢房。

  面壁而坐的孟存,形容消瘦,却依然面容整洁,一身皂色直裰穿了一天也无几条折痕皱褶,见苏瞻夜探诏狱,孟存站起身拱手道:“和重兄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苏瞻在牢房里转了两圈,待随从引着诏狱胥吏狱卒退得远远的,才叹了口气:“京中有信,章叔夜章将军求陛下赐婚,欲求娶孟氏六娘为妻。”

  孟存一怔,忽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不止。

  苏瞻神情毫无波动,静静看着他。孟仲然也是极精明的人,否则张子厚不至于抓不到他的把柄。

  “张子厚派人送了信来,陛下已经允了。”苏瞻提到张子厚三个字时,语气毫无起伏。

  孟存站了起来,在窄小的牢中来回走了几步。胸口一把火烧得他又急又怒。他明明是有了活路的,难不成要因为阿婵的婚事反只剩下死路一条?

  “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张子厚的意思?”孟存面上有些扭曲:“亦或,是和重你的意思?”

  苏瞻也不躲避他的目光:“张相为君分忧,乃我等臣子之楷模。”

  孟存死死盯着他半晌,忽地笑了起来:“张氏自掘坟墓,和重你非要把这笔烂账算在我身上。何必用张子厚做借口?你和他因王九娘结怨,如今他深得官家之心,你帮着他逼死我,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苏瞻缓缓摇了摇头:“苏孟两家,也算姻亲。自仲然你入狱,我可为难过你半分?蕊珠之死,已有大理寺审理完毕。若我有这等私心,只需断了炭,你还能这般站得好好的指责我么?”

  孟存哈哈大笑起来:“到了这个时候,苏和重你还要挂着君子的名头放不下身段?阮玉郎那般看不起你,真有几分道理。”

  苏瞻微笑着拂了拂大氅的宽袖:“仲然终于自己承认和阮玉郎勾结了。看来蕊珠所言非虚,阮眉娘竟会有手段偷梁换柱,把你和孟叔常调了个包,看来孟老侯爷真是恨极了梁老夫人。只是苏某不明白,你为何自甘堕落和阮玉郎共谋?以你的资历能力,就算并非梁老夫人亲出,谁又能撼动你在翰林学士院的地位?何况孟府已分了家,你也已承了爵——”

  看着苏瞻若有所思的神情,孟存深深吸了口气:“今上身世存疑之时,和重你是如何选择的?今上北上契丹时,和重你为何让赵棣回京?今上坠于壶口瀑布时,和重你又做了什么?你同我,原就是同类人,何须问这些多余的话?”

  苏瞻瞳孔一缩,转瞬又如沐春-风,叹道:“既然仲然坦诚了和阮玉郎的关系,想来心中已有了决断。”

  孟存再次大笑起来,笑弯了腰:“苏和重,你真是可怜。”

  “仲然一路走好。”苏瞻淡然道,转身跨出牢门。

  “苏和重,你这般聪明,可知道我的好表哥阮玉郎为何几次三番非要得到我那好侄女阿妧么?甚至最后死在她手上。你可知道张子厚为何那么维护我的好侄女阿妧么?你又知不知道为何你唯一的儿子苏昉那么亲近我的好侄女阿妧?”孟存的声音低沉又诡异。

  苏瞻猛然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注:

  第370章

  第三百七十章

  “我的蠢三弟, 你的俗表妹, 竟能生得出这般精彩绝艳的九娘?”孟存轻笑道:“和重你从未疑心过么?她七岁送完痘娘娘,未经启蒙便考入我孟氏女学乙班, 熟诵四书五经, 借机处置刁仆,教导姨娘和幼弟,还耍的一手好捶丸,技压京中贵女。虽只是那短短几个月几件事惊世骇俗, 自金明池落水后便再无异状。可从木樨院到翠微堂,她为人处世, 上上下下皆无可挑剔,由庶出变嫡出, 不费吹灰之力。随后更得陈汉臣之青眼, 入今上之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