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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2 / 2)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师尊对他极好, 但却不提此事, 每当他问及,只说他父母远行,叫他不必记挂。

  他小时还曾暗暗期盼过有一天他们会来看他,但随着渐渐长大,早已绝口不提。

  “天地万物, 但凡血气之灵, 必有血脉父母!我告诉你吧,你父九明,魔界魔尊,曾威震天地, 神佛莫敌,你母碧瑶玄女,西王母的女儿,天帝之妹, 万年之前,他二人结合,遭天帝阻挠,引发了神魔大战,腥风血雨五百年,天帝不敌,颜面尽失,使诈将玄女带回天庭,诱她和你父决裂,回归天庭,那时玄女腹中已经怀胎,那孩子就是你。天帝为挽回颜面,暗中以你性命对九明加以威胁,为取得他信任,又请出我的大师兄鸿钧老祖,以他为保。九明知悉玄女背叛,心灰意冷,更为保你平安,于是甘愿自毁元灵,就此被禁锢在了水镜冥界,五百年真火,五百年玄冰,遭受折磨,永不超度!”

  “你父九明,性情中人,虽出身魔道,其英雄磊落,却远不是那些自封神佛正道所能企及!我与他偶然结识,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之交,当年他曾说过,日后若有子嗣,就让他拜我门下,谁知那时我正闭关,等我出来,才知道他已被人暗算!”

  他仰天长叹:“可叹我那义弟,天赋异禀,英雄盖世,却偏偏勘不破女色,竟然被一个女子如此玩弄于股掌,以致于最后落得如此结局!”

  他看向青阳子:“你说,你身为人子,你父如此待你,你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这段万年之前的往事,甄朱先前虽然已经听陆压说过一遍了,但现在再次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听到之时,忍不住还是倍感凄壮。

  她大气也不敢出,悄悄看了眼身边的青阳子。

  他脸色苍白,显得双眉黑的异常,神情僵硬,双目定定地望着前方,这种样子,让她见了,忍不住心惊肉跳。

  陆压一口气说完,又道:“娃娃,我曾数次想将你父从水镜中解出,以终结这万代不灭的酷刑,奈何水镜是造化神物,就连我的法力,也无法将它破开。诸天神佛之中,你师父的玄清之气或许能够一试,但他是绝不可能出手的!幸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法子……”

  他停了下来,看了眼甄朱,对她说了句“女娃娃,你等在这里,不要偷听!”,拉着青阳子就强行朝前走去,到了数十丈外,停在了一块巨石之后,这才和青阳子咬耳朵:“还有一个法子,和那个女娃娃有关。你知道她来自哪里?”

  青阳子慢慢转头,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当年女娲补天,曾有遗石掉落人间,若化成神兵,必定可破水镜。这女娃娃就在补天遗石里孕化了五百年,将玉髓全部吸走。你若有意救你父脱离苦海,可将她灵髓炼化,不但能破水镜,从此以后,你手执造化奇兵,天下地下,有谁能奈你何?我那师兄,当年也算是害了你父的帮凶之一,往后你听我的,不必再尊他为师了!娃娃,你母虽是天庭玄女,你也误投鸿钧门下,但你的身体里,本就流有魔血,你天生就当自由自在,天地无所羁绊,就如你父当年,如果不是被情事所误,遗恨终身,今日世界,怎样还不得而知!”

  他又转头,看了眼远处的女子,见她立在那里,身影俏丽,撇了撇嘴:“娃娃,女人可是祸害,多少英雄豪杰,一沾上情字,就会变成乌龟狗熊!何况世间女子,哪个不是水性杨花,无情无义?你父就是毁在了玄女手上!你和这小蛇妖也算是命定有缘,所以当初我送她去了上境,如今情缘差不多该了结了,你听我的,相好归相好,该做决断之时,当机立断……”

  “师叔!”

  一直沉默着的青阳子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你的好意我心领,我也十分感激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些……”

  他顿了一下。

  “但是你口里的所谓小蛇妖,她是我所看重的人,我绝不允许你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无论是谁,想对她有半分伤害,我绝不应允!”

  他神色僵硬,一字一句,铿锵如铁,说完便转身,撇下目瞪口呆的陆压,大步而去。

  甄朱一直在远处等着,只看到陆压在他近旁说个不停,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忽然见他朝自己走来,急忙迎了上去,轻声说道:“你……还好吧?”

  他面庞还是泛着点苍白,目光闪烁,气息也有些不匀,让甄朱很是担心。

  他闭了闭目,睁开眼睛,神色已经如常,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我没事,走吧,我带你先回上境。”

  ……

  青阳上君于月前的某个深夜突然离开了上境,再无消息,这让广成子有些措手不及,只能瞒下消息,盼他能早日回来。好在平常上君为潜心修气,时常有小闭关,一闭数月,也很常见,这次接连多日没有露面,倒也没引下面的弟子怀疑,只以为他又去闭关了,广成子心里焦急,知蛇妖和他一起消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十分忐忑,好在这天夜间,终于等到上君回来了,急忙来见。

  青阳子说道:“月前忽然有事,因当时情况紧急,所以连夜出了山门,也没来得及知照你一声,让你牵挂了,怪我不好。”

  广成子见他神色如常,虽然对什么事依然好奇,但这却不是自己能主动问的,何况他人也回来了,松了口气,告辞离去。

  广成子走后,青阳子转向甄朱,微微笑道:“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甄朱朝他慢慢走了过去,停在他的面前。

  回来的路上,甄朱能感觉的到,他抱着自己的双手,掌心微凉。

  她第一次从陆压口中听到关于他身世的事情时,或许那时,他在她的心里,还完全只是向星北的一个模模糊糊的化身,她是要带着目的去接近他,令他爱上自己的,所以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是向星北,可是他又不完全是。

  在这一世,他是他自己,完全独立于向星北而存在的青阳子,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他自己思想的人。

  不敢说感同身受,但无论是谁,哪怕如他,已修道万年,骤然得知这样的事情,此刻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

  甄朱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发堵。

  自己灵力低微,在这个修仙的世界里,面对这样的事情,所有的宽慰,都是那么的无力和苍白。

  或许这种时候,他更想要自己一个人独处。

  她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轻轻印下了一吻,柔声说道:“我知道了。”

  ……

  甄朱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听风刚得知消息,正跑出来,和她迎面相遇,十分欢喜,将她迎了进去,问东问西,甄朱压下心中的烦乱,强作笑颜和他说话,终于听风离去,到了半夜时分,她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出去,来到了他日常修行的那间道殿。

  座台上空荡荡,他并不在。

  书房、内室,甄朱寻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她出来的时候,腿脚有些发虚,甚至走不动路的感觉,扶着道殿门口的那根大柱,慢慢地滑坐到了了青石台阶之上,抬头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发起了呆。

  ……

  深更时分,上境中万籁俱寂,一个身影御风行于崇山峻岭之间,迅如闪电,很快便来到了摩云峰顶,寻到他前次曾来过的那个洞口,朝着前方,再次跪了下去。

  “师尊!弟子青阳子,再次前来打扰,弟子有话,想要和师尊说!”

  他的声音穿过石门,回荡在山头之上。

  周围没有半点的动静,他一动不动,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石门之后,和身后的黑夜,完全地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