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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嫁第37节(2 / 2)


  第二日,柳斜桥是被兔子舔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兔子还大力用脚拍了拍他身边的枕头,似乎在示意他女人已离去了。

  他笑起来,“是她将你放到床上来叫我的?真是胡闹。”

  六月十七,徐公下诏,将新得楚地分出两郡给丰国,两郡给滇国;同时宣布,楚国的十八个贵族俘虏已于昨夜自杀于牢狱之中。

  (二)

  一枝鲜红的羽箭带着猎猎长风呼啸而过,“笃”地一声,正中靶心。

  黎明时分,空旷的演武场上,只有徐敛眉和几个陪侍的将官。她将长发束在冠中,一身挺括的戎装,长弓在手,双臂还保持着拉伸的动作,拇指扣住的弓把上镶嵌着亮银的箔片,那光芒反射到她的瞳仁中,冷定的神色几乎就同个男人一模一样。

  徐国的将领们对这样的公主已是见怪不怪了。有时他们还感慨徐国的幸运,若说世子是将才,那公主便是帅才——

  只可惜,是个女人。

  “好箭法。”有人脱口赞道。

  她冷冷地望过去,眉目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便奇异地舒展开了。女人的光彩回到了她的脸上,她将长弓丢给侍从,迎过去笑道:“先生怎么来了?”

  “来看看殿下。”柳斜桥的笑容清淡得几乎看不见,可是他就这样立在秋风里,青衣柔软,神色平和,就好像一道宽容着她闯入的风景。

  可是一直禁锢着他的,是她。

  让下人将醒后的他引到演武场来的,也是她。

  此刻的两个人两副笑容,又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呢?有时觉得不必再计较这许多,有时却更难以细想其中的差别。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刹那间的欢喜,却让人迷恋得不敢放手。

  “先生也来玩玩么?”她吩咐侍从再取来一副未开的弓。

  “多谢殿下好意。”他欠身道,“在下不通武艺,要叫各位将军们笑话的。”

  她微微顿住,目光扫向他,他一派平静。俄而她又笑开,“便试试吧,何况还有本宫教你。不过本宫总知道你是谦虚的。”

  说话间,她已不由分说地将他拉上了场,寒风压草低,用稻草扎出的小人在十丈开外,背后是茫茫天地旷野。他接过她递来的弓和箭,仍欲辩解:“殿下,我真的……”

  她已抓住他的左手持起了弓,并将他的右手放在弦上。

  她好像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过去都是我大哥教我,如今可轮到我教别人啦。”女人顽皮的气息蹭上他的颈项,身躯贴着他的后背给他校准动作,可他无法专心,不仅因为她在,也不仅因为她的话语。

  他的右手,不要说引弓射箭,根本连一桶水都提不起。

  女人给他摆好姿势,便后退两步,若期待、若信赖地看着他。

  一时间,他竟不想看到她对自己失望的样子。他转过头去凝望远方的靶心,清晨的光束从裂开的天际坠落,正笼罩着眼前的荒草平畴。右手在弦上张开了又握紧,最后下定决心狠狠一拉时,却只得一下短促刺耳的划弦声——

  一声轻响,羽箭还未飞出,便落在了地上。